于此同时。 帝都郊外的一栋洋房之内。 宽阔的走廊上、花台上满是血迹。 血糊在纯白的墙壁上,男人没有了头颅的身躯还在轻微的抽搐,女人失去了四肢和声带,被身形极为瘦长的怪影压在地板上,因它的机械式的动作而不断上下摇动着。 静谧的夜里,只有“怪物”粗重的喘息声。 以及那映在鲜血淋漓的墙壁上的,不断耸动着的身影。 突然,不远处有刺耳的脚步声传来。 体型高大的一名胡子佬,手里提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可爱的粉色睡衣,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呆滞了。 鼻涕眼泪糊在一起,像是被吓僵了的羊羔。 “这小东西我抓回来了,没想到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溜走。” “还不是……你要让她旁观……你个变态!” 棘并不看胡子佬,只是笑嘻嘻地喘着气,重复着腰上的动作。 “你才是变态吧……”胡子佬好奇地说,“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吧,她的腔内不干吗?” “哈哈,这女的骚得很,被我砍了四肢还能湿……这个优点我真喜欢呢,真喜欢呢!” “那是尿吧?” 不过胡子佬也没多在意。 棘喜欢做什么是他的事情,跟自己无关。 看着手中已然被吓到失神的小女孩,胡子佬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怜悯。 他轻轻地拍了拍小女孩的后颈,女孩便缓缓回过神来,如梦初醒。 在看到胡子佬的瞬间,小女孩似乎记起了什么,随即全身都颤抖了起来,脸色苍白得像是死人。 年纪尚小的她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令人作呕的喘息声。 她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脱了,名为绝望的情绪充斥了年幼的心。 她微微侧头,想要看看另一边的景象。 可是宽大的身躯遮挡了她的视线,那是胡子佬。 只见他面带和煦的笑容地按住了女孩的肩膀:“你的爸爸妈妈已经睡着啦,你不想跟他们一样睡着吧,不想吗?那就赶紧走吧,走廊的尽头就是楼梯,你知道的吧,毕竟这是你的家不是吗。” 说完,他轻轻松开了女孩的肩膀。 女孩明白了胡子佬的意思。 他这是要放自己走。 以她的脑袋,想不清楚胡子佬会这么做的理由。 可没了束缚之后,在恐惧和求生欲的作用下,她转身拔腿就跑。 拼了命地跑,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楼梯就在前方。 她知道只要自己到了那里,就能从花室离开,那里有个很隐蔽的窗户,她有时候会悄悄从那里溜出去玩,没人知道那个地方。 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中。 眼看着距离楼梯越来越近,女孩的心跳也愈发加快。 眼泪夺眶而出,那是死里逃生的喜悦。 但幼小的身形戛然而止。 女孩只感觉到自己离楼梯的护栏越来越远,而走廊两边的景色在飞快地前进。 然后,胸口传来些许温热。 她茫然地低头,自己的胸口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剑刃,血液正顺着刀锋流淌下来。 “欸?” 她眨了眨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剑刃猛地从她的身体中抽了出去,也抽走了女孩的生命。 她没有立刻死去,仰面倒在地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自己明明快要逃掉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口鼻涌出鲜血,眼泪不断地溢出来,她想要叫喊,但喉咙里满是血泡。 她想要爬起来,但身体却因剧烈的疼痛而抽搐,完全不受控制。她所能做到的最大幅度的动作也只不过是扭动一下脖子,像是一头垂死的小鹿。 虽然已经理解了自己马上要死去的这个事实,但她还是固执地扭着脑袋。 她还是想看爸爸妈妈一眼。 但黑影笼罩了她,还是胡子佬。 他俯视着女孩,嘴角快要咧到耳根。 “唔啊啊啊……多么美妙的表情,这样一来你的灵魂也得到解放了呢!” 轻微的响动在耳边响起。 女孩微微地转动眼珠,看到胡子佬的手中有一根细细的铁链垂下,尽头是带有倒刺的钩子。 她明白自己被骗了。 从一开始眼前这个人就没想着放她离开。 之前胡子佬已经将钩子放在了她的衣领,只要往回一拉,她就会倒飞回去。 以胡子佬的体型和力气,拉动一个小女孩就像是呼吸一般简单。 眼神逐渐失去光彩,血液在地板上弥漫开来。 这时,棘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完事了?”胡子佬问。 棘看了一眼女孩的尸体,咂了咂嘴。 “朱天,你怎么这么着急,留她给我玩玩多好。” “那可不行,这对夫妻已经是你的了,总得留个给我,”朱天一脸陶醉的模样,“你看到她的表情了吗,在快要逃出去的时候被我拽回来杀死,这种从天堂掉到地狱的表情……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在大臣手下做事就是这点好啊,能够对目标为所欲为,这个优点我很喜欢。”棘说着拴好了腰带。 “说起来,这家人是犯了什么事儿来着?”朱天问。 “好像是个官,私自动用了救助金,发给了贫民窟的人?”棘歪了歪头,“总之这家伙用了本该是大臣的钱,你也知道大臣的脾气,动了他蛋糕的人就得死。” “真是可怜啊,不过已经死了,也就不用在这世间受苦了。” “不过帝都那边又出了什么状况?” 朱天透过走廊的长窗看向帝都的方向,那里火光冲天,烟尘弥漫。 之前的爆炸声当然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不过这跟他们没关系,他们是来执行任务的。 “喂,你们俩在干什么?” 突然,外面的窗户上倒垂下一个脸上有一道横疤的女子。 “搞什么,是你啊,铃鹿。”棘收回了手中的棱刺,“我差点就对你动手了,不过神出鬼没这个优点我倒是很喜欢。” 铃鹿幻视了一圈,不由得挑了挑眉。 “你们玩得还挺欢,不如该天我们也玩玩?” “不了,”棘摊开手说,“你这种受虐狂越被打越兴奋,我提不起兴趣。” “你来干什么?”朱天问道。 “回去跟马头汇合,大臣下达新任务了。”铃鹿说。 “哦,这次又去杀谁?”棘来了兴趣。 “夜袭。” …… 次日,昨夜发生的两起爆炸毫无意外地登上了帝都报纸的头条。 人们议论纷纷,各种消息满天飞。 路叶坐在办公室里,处理着昨晚的事务。 身为帝都警备队队长,其职责自然是维护帝都的治安。 如今出了这种篓子,要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急得焦头烂额了。 但他不。 因为昨晚的爆炸就是他策划的。 计划很成功。 由布莱德事先踩点,规划暗杀路线,这样暗杀效率就高出了不少。 从执行到撤退,大概只用了十分钟的时间不到。 而且因为有马头在,路叶还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总之,这场袭击行动已经让整个帝都有所警觉。 而大臣接下来的行动也没有令他失望。 昨夜路叶受到了来自皇宫的传唤。 大臣勒令“罗刹四鬼”剿灭夜袭小队,由马头带队,而这其中也有刚加入的路叶。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路叶说。 推门而入的,并非来汇报工作的警备队成员,而是马头。 虽然身上还有些许烧伤的痕迹,但已经很淡了,只是鼻梁处包扎着绷带,不怎么雅观。 “跟我来,准备行动了。” 马头的声音冷淡,虽然路叶的长相符合她的审美,但她的鼻梁到现在都还疼。 要不是现在有任务在身,她真的想折断路叶的四肢,将他当成宠物来养。 “对付夜袭么,可以是可以,但我该怎么做?”路叶一副茫然的样子。 “你记得昨晚我来这里查帝都警备记录的吗?” “当然记得,怎么了?” “我发现,夜袭小队杀的人,似乎都是些干了坏事的东西……” 马头很自信,看起来对于如何抓到夜袭有着绝对的信心。 “等等,你该不会因此就放过那个杀手组织吧?”路叶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昨晚他们干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闭嘴,继续听我说。”马头说,“熊喜蜂蜜,虎喜肉食。一个优秀的猎人得知道他所要抓捕的猎物喜欢吃什么,并且专门为此做准备。” “什么意思,你还是没说怎么搜查那群杀手的方法。” “从夜袭小队现身至今,他们所杀的人都是些恶人,呵,还真像是那群革命军会做出来的事情。”马头笑了笑,“只要知道了他们的目的,那就好办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不搜查,我们杀人!” 这就是马头的办法。、 这是她昨夜抵达爆炸现场后,无意间听到路叶的一句感叹而得出的启发。 “为什么夜袭这群家伙专门杀这些人,他们做错了什么?” 看似是感叹的一句话,却启发了马头。 她意识到,夜袭这个杀手组织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刺杀帝都的官员,制造混乱。 但他们会不会是另有目的地在进行杀人。 怀着这个想法,于是她调查了一下之前夜袭所杀之人。 而结果令她很满意。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恶人,包括昨晚在爆炸事件之中丧生的人。 这就是“诱饵”,要想引诱夜袭现身,只需要给足诱饵就行。 既然夜袭专杀恶人,那么只需要成为恶人即可。 虽然她和其他三个人本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次不一样,他们需要从阴影中主动走出来,出现在夜袭的视线之中。 路叶听完马头的计划,直呼厉害。 虽然这两句马屁完全抵不了昨晚发生的事,但还是令她很受用。 而且她已经决定了,只要有机会,就把路叶做成宠物。 路叶心说欧耶,第二步也成功了。 事实上,昨晚那看上去仿佛感叹的一句话,是他故意说给马头的。 如果马头够聪明,应该会去探查夜袭小队的目的。 是个铸币也没事,大不了路叶主动提出这个想法,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 “我有办法抓到夜袭”这句话,比起他来说,还是让罗刹四鬼中的一员来讲比较好。 因为他们待在奥内斯特的身边的时间最久,再怎样也比路叶要更受奥内斯特的信任。 只是路叶有些好奇之前居然没有人察觉夜袭这个组织的行动方式,不过仔细想想也难怪,很多东西都隐藏在暗流之下,除了暗流本身与那些被卷入暗流之中的人,很少有人能够探寻到本质。所有人都认为这些人是反抗军派来的祸害,专门来到帝都杀死官员和富贾,制造破坏。 夜幕降临。 行动开始了。 罗刹四鬼,包括路叶在内聚集在一所孤儿院对面的小巷之中。 这是路叶第一次看到其他两人的样子。 朱天是一个彪形大汉,满脸的胡子,手中的斧头有细密的铁索连接,尾端还有倒钩。 剩下的一名女性叫做铃鹿,身材不错,只是脸上的一道横疤让人有些受不了,那道疤痕让路叶联想到了东非大裂谷,简直就是在脸上开了一道深邃的沟壑。 而棘,这家伙自从被艾斯德斯教训了之后,伤口似乎恢复得还不错。 之前被斩断的手臂换成了金属的义肢,而左腿的伤口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仅仅过了一天不到就痊愈了。 路叶猜想可能是马头昨晚所用的那种绿色药剂,那种药剂连高度的烧伤都治愈了。 察觉到了路叶的目光,棘微微地眯眼,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那天的事情他还怀恨在心。 虽然不是路叶动的手,但艾斯德斯的不公平对待让他心里极为不平衡。 但他又打不过艾斯德斯,只能迁怒于路叶。 众人没有多说,默默地戴上了面具。 要引起夜袭的注意,就要杀人,而且是杀好人,最好能让人义愤填膺。 而今晚他们的目标,是帝都安宁道的一所孤儿院。 这是路叶提出的主意。 将里面的孩童悉数杀死,头颅挂在街道的横索上,一定会引起那帮杀手的主意。 这个理由马头采纳了。 虽然她不像棘和朱天那样喜欢杀人,但任务是要执行的。 这些孤儿,就是达成任务的手段。 朱天很欣赏路叶的想法。 “我懂你的意思……解放他们的灵魂使其免遭受世间疾苦,你真是个好人啊。” “好了,下手利落点,待会儿割了那些小孩的头就走……对了,我能带走一具尸体吗,头留下。”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