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士尧舒展地坐在行宫大殿的地板上,文熙瑶所赠的玉牌垂下,穗子平摊在地毯上。
他看向玉牌上的图案,一直未明白除了象征何禾的禾苗之外,那一轮明月又或是日头的景物又是什么。
当初何禾自告奋勇去寻工匠雕琢玉牌时,心里大概就有希望工匠完成的图样。
她心中想着既自己为稻禾,母亲就像是助自己生长的日头,但又觉日头常用来象征男人,绝达不到母亲那般的婉约,又要工匠在原本的日头下加上一撇弧线,作为日头的投影——即是一轮圆月了。
此时瑛儿连续追问起自己为何要参选秀女,何禾一时语塞也是因为想起与母亲文熙瑶关于秀女之选的一番对谈来,那番对谈说到过自己名字的来由、提及过如今别在伊士尧腰间的玉牌与穗子、也涉及了眼下的秀女之选,甚至还有这会儿也在行宫之中的何汀。
如今想来,没有向母亲说明自己参选秀女的原因是带有复仇之意这一点,实在太正确了。
因为眼下透过何汀与瑛儿的对话,何禾已经不如毅然决然走向前殿门外广场上的那些隔间时的那般无所畏惧。
更多的是听到皇宫之中还有诸多如皇长子,还有太后那般位高权重、手段古怪之人后,心里打起的退堂鼓。
她本简单地以为入宫,成为九嫔之一,接着为妃,为贵妃,为皇贵妃,就可一步步接近皇帝,可接近之后要做的事,却毫无头绪。彼时的何禾只知道,要报仇,就只能入宫,而要入宫,就只能通过参选秀女。
又因脑病发作,经历过生死,本来的冲动就少去大半,连进入中选的欣喜都不太能回忆起来。
欣喜和冲动都消失,何禾在此时绝对的冷静下,在心里反复问自己瑛儿主事所提的那个问题。
“缘何定要入宫参选秀女?”
抬头向窗外望去,这天不是一个月朗天明的好天气,原本应该大亮渐圆的月亮被遮挡在大团棉絮状的满天乌云后。
何禾叹出一口气,“如今无论愿不愿意进宫,明日此时想必也在宫中了。”
起初窗边就零零碎碎地响起细小的声音,而后三人谈起天来,消停了一阵,但似乎又有一个人形黑影在外头忽闪忽闪,因一时三人说得兴起,也未再留心。
窗外此般景象一直持续到何禾未言语之前,此时她话音刚落,窗边的细小声音再次响起。
瑛儿也早已察觉这阵动静,手指比划着噤声,悄悄起身,慢慢走向窗边,探出身去大喊一声。
“哎,谁人在窗外!?”
只见一个人影在墙根猫着,那人在黑暗中与瑛儿对视一眼,瑛儿恍惚认得,惊叫却先一步从嗓子里跳出来。
“侍卫何在?来人!来人!”
门前的侍卫闻声跑来,侧殿中的御医、宫女也纷纷走出,听到动静,不敢踏出一步,却拼命地向正殿张望。
经过头先的一番折腾,郑皇贵妃、皇三子还有一众官员都离开了后殿,殿内殿外的侍卫、防备都松懈下来,有人趁机偷溜进来也未能闻见。
瑛儿不想失了自己作为翊坤宫主事的身份,虽然心机,但依然没有直接翻越窗台,而是从后殿正殿门前绕了过去。
绕去墙根,瑛儿看到手把佩刀的卫兵弓着身子,恭恭敬敬地立在正殿柱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