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士尧被猛一下投过来的食盒撞得两臂一疼,还没等脸上的表情跟上口中的“嘶哈”一声,就见何禾坐在石墩栏杆上发脾气。
他转而拎好手中的食盒,“不就是吃饭的时候,没看明白你口中的唇语,何至于此?”
“这如何是唇语的事!?”何禾声音由高渐低,只因回廊上走过两个换班的家丁,她白眼上翻瞪着伊士尧。
家丁看她的眼神,连口头问好都省了,佝偻着腰把身体降得很低,擦着墙快步踮脚走了过去,头也不敢回。
“我至此问你,若你来给汀大姐送此刻手中的食盒,你预备何时,又是怎么把那定神交到我手里?”何禾没好气地说到。
伊士尧顿时明白何禾那会儿的口型,“饭——后——留——下——”他学着何禾那时的嘴唇动态,完整地把四个字都说了出来。
何禾一跺脚,嘴撅得老高,“分明都看得出来,还要经此折腾一番!真真要被你活活气死!”
伊士尧不敢接这个茬儿,把食盒抓得更紧了一些,只敢悠悠地问到,“现在只有我和你俩人,那……那定神,我这会儿给你?”
本来想着积极一些,主动提出这就把定神交给她,或许何禾现在的火爆脾气能稍稍缓解。
哪知道刚说完,何禾那楚楚可人的脸,一下竟向鼻尖皱了起来,“此时予我,我又要回房里与我娘同住,一来二去,只怕放眼前,她也定难发现吧。”
何禾想到两日后就要去参选,急得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对伊士尧反讽上了。
换个角度想,只要她还住在何家,如果要亲手把定神藏起来,无论如何都会被敏感的文熙瑶发现的,所以心里着急。
伊士尧此时心里也憋闷,明天一早还要被接去行宫,开始整十天无人可商量事情的单人生活。又听了何禾这一番话,怒到,“你爱要不要,那纸包我没动过,就在房中书架上,轻易就能找到,要就去取,不要我就放在原处,或还于你母亲,可好?”
说完就拎着食盒向前厅走去,留何禾一人在原地。
何汀与柜上核对完一日的账目,清点好大块的银两留下,就由柜上自己往家去了。
她一个人正坐在前厅喝茶,闭目养神,听到中厅有动静由远而近,慢慢睁开眼,看到伊士尧提着食盒走过来,走近了才发现他面色不悦。
“这是为何?头前从韩大哥那儿要来牛奶,心里不是挺畅快吗?”何禾把伊士尧放在桌上的食盒归置到一旁,“这让他们收去便是,又拿来做什么?”
伊士尧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一直在被这些人颐指气使,“这人要我那样做,那人要我这样做,我成什么了?家丁自有家丁的时间,我反倒成了在你们身边转个不停的了?”
他也是被何禾、何汀各一番话刺激,变得语无伦次。
何汀听过,觉得在桂禾汀楼叨扰自己和厨子们一个傍晚的何贵这么说,实在太欠考虑,眉头一紧,“你倒成转个不停的那个,不经问询就往桂禾汀楼来,又是试菜又是选料,还拉了一帮后厨陪你,我半个时辰前还与你立于韩宅门口,你倒说说,我们成什么了?”
何汀不像是何禾那般年纪,能肆无忌惮地自由表达想法,相比伊士尧刚才的牢骚,语气也和缓得多,而且字字句句没有和伊士尧反着来,却能让他仔细回想过去的这一个傍晚发生过的事。
在何汀反问伊士尧之后,前厅一片寂然,剩下她把茶盏放在桌上的摩擦声,和伊士尧因为一时气血冲头,粗重的喘息声。
“想必你也有他事烦心,明日又是个大日子。若无其它事与我说,我这就回房了。有句话父亲常说,先善思,再善辩。不知你的来处有否类同字句,如若没有,记住此一句亦佳。”何汀说罢,拿起食盒沿着另一侧回廊,往后院走去,留伊士尧在前厅与照壁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