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长安 李长明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大人说笑了,什么功不功的,能活一条命,小人就心满意足了。” 听着韩长暮和李长明旁若无人的一问一答,都在商议请功的事情了,邱福简直要气疯了,他们这也太肆无忌惮了,是当这些羽林军都是死的吗? 他脸色铁青,脖颈上的压痛也不算什么了,不管不顾的厉声大喝起来:“你们都是死人吗!一群胆小如鼠的废物!连一群乌合之众都惧怕!给本使上啊,剿灭水匪,回京后本使给你们请功!” 听到这话,羽林军们纷纷跃跃欲试,可对上乌黑发亮的箭尖儿后,众人又胆战心惊的往后退了几步。 那玩意儿锋利无比,一个不慎就会被穿了糖葫芦。 不知道是谁在羽林军中喊了一声:“兄弟们,有运气请功也得有命消受才是,大家伙儿都是世家子弟,谁家也不缺这点功劳,何必还要以命相搏呢?” 此言一出,如同醍醐灌顶,这才是难得的明白人啊,羽林军们顿生退意,毫无战力了。 韩长暮微笑着点点头,朝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没有找到说话之人,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浑水摸鱼,是不是那个放出内卫司的响箭之人。 邱福眼看着羽林军们战意全无,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但却不肯轻易认输,仍在喋喋不休的煽动羽林军。 奈何他喊的口干舌燥,羽林军们也没有拼死一搏的架势,但是也没有让开道路的意思,毕竟没有指挥使之命,他们擅离职守,放水匪离开,也是大罪一条。 至于现在,那是围而不打,并不算罪过,况且还有法不责众这一条呢。 局面一时间僵持不下了,需要一些事情来打破。 就在此时,下山的方向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脚步声,草木肉眼可见的起伏着,灰尘滚滚,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这个时候有人敢上山寻死,实在是真英雄也。 草木晃动,灰尘漫天。 从下山的方向跑过来密密麻麻的人影,大部分都是短褐打扮,皮肤呈现出长年累月劳作的古铜色和粗糙感,一看就是附近的村民。 他们手里拿着锄头,铁锹,爬犁之类的物件儿,上头沾着经年的泥土,看起来也不那么锋利,但个个都极有分量,一锄头下去,也能把脑袋开了瓢儿。 还有人在村民中敲一声锣,大喊一声。 “就在前头,矿洞就在前头。” “乡亲们快走,一会儿金子就被人挖完了,快啊。” “什么,私挖金矿是死罪,咱们不是去挖啊,咱们是去捡一点儿人家漏下的,能有什么罪?” 这把声音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魔力,说出的话似乎也格外有道理,不过即便没有道理,那“金矿”两个字也牵引着众多村民不问缘由,不辨真假的往山上冲。 这些人来的太过突然,羽林军和水匪们都忘了反应,齐齐望着那一片乌压压的人群,错愕的闭不上嘴。 这山里有金矿吗? 他们怎么不知道? 金矿在哪呢,他们也去“捡”一点吧。 在村民中煽动的那人声音听来格外的熟悉,韩长暮抬眼找了半晌,在众多古铜色的脸庞中,找到了一张格外黑的发亮的脸庞,他骤然低笑了一声。 这包骋长得一脸憨厚,煽动人心的招数竟然如此捻熟,这人可得看的紧一些,万一走了歪路,那可是一大祸害。 村民们被人敲锣打鼓的煽动了一番,急吼吼的跑上了山,却不料一头撞进了剑拔弩张的杀局中,看到满地的鲜血和生死不明的人,顿时呆立在了原地。 村民们心中惊恐至极,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可双脚就像灌了铅一样,牢牢的扎在地上,一步都挪不动了。 包骋缩头缩脑的跟在村民的后头,看到时机差不多了,他嗷的惨叫了一声:“羽林军,羽林军杀人了,羽林军杀老百姓了!!” 这一声惨叫直冲云霄,吓得村民们魂飞魄散,随即尖叫声此起彼伏。 “快跑啊,羽林军杀人了!” “羽林军,羽林军杀人了!” 邱福面无人色,绝望的闭了闭眼。 得,这下子是彻底说不清了。 羽林军们也震惊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杀人了,他们连刀还没摸着呢,杀个屁的人,他们都快被人杀了。 气氛已经烘托到了这个份上了,再不说点什么,似乎有点不像话了,韩长暮阴恻恻的低声附耳道:“邱指挥使,你是想在这招,还是想去内卫司招?” 邱福倏然睁开眼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若招了,韩大人可否保我一命。” “邱指挥使,你太贪心了。”韩长暮嗤的讥讽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可以保你全尸,还可以保你妻儿老小无恙。” “全尸,全尸。”邱福静了片刻,绝望的喃喃低语两声,猛地凄然凉笑:“好,好,多谢司使大人成全。” 话音尚在,他倏然凄凉而决绝的扬声道:“所有羽林军听令,即刻起听从韩大人之命,直至回京。” 听到这话,韩长暮一时错愕,没想到邱福一旦下定了决心,竟是这般的不顾一切。 而羽林军们更是错愕,但邱福是他们的上司,他的话与圣旨无异,他让他们听谁的,他们就听谁的。 邱福转过头,避开羽林军们质疑错愕的目光,对着韩长暮凄然道:“怎么样,我这个投名状,韩大人可还满意?” 韩长暮转瞬明了,点了点头:“邱指挥使放心,本官说到做到。” 邱福长长的松了口气,整个人似乎突然走到了穷途末路,一下子就没了精气神。 “得罪了。”韩长暮拿出绳索,将邱福捆了个结结实实,随后推着他,带着众多的水匪和羽林军,往山下走去。 村民们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全然忘记了自己原本是要上山做什么了。 走过村民身边时,韩长暮朗声道:“都回去吧,私采金矿是诛灭九 族的大罪,再说了,这山里没有金矿,只有个水匪窝,你们有命闯进来,可没命走出去。” 村民们叽叽喳喳的叫出了声,并不肯相信韩长暮的这副说辞。 “你是谁,你说没有就没有,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们的?” “就是就是,你肯定是想把我们骗下山,然后自己把金矿独吞了。” 韩长暮无奈的摇头一笑,也不再和这些村民们多做言语纠缠,而是押着邱福,带着众多羽林军和水匪,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往山下赶去。 村民们错愕的望着韩长暮一行人当真下了山,不禁也对是否真的有金矿的存在起了疑心,开始左顾右盼起来,寻找最初把他们诓骗上山的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除了一张脸黑的发亮,其他地方真的是太过寻常,跟他们这些在地里刨食的人没什么区别,他们找了半晌,也没有找到那个人,最后只好骂骂咧咧的下了山。 韩长暮一行人飞快的往山下赶去,水匪们没死一人,兵不血刃的就逃出生天了,对他的信服简直难以言说,不待他吩咐什么,便十分自觉的提着弓弩,将羽林军围在中间。 韩长暮和李长明几人走在最前头,走出去了片刻,他低声问包骋:“他们都还好吗?” 包骋点头:“卑职离开的时候,他们都还好。” “你离开的时候?”韩长暮错愕道:“你没跟他们一起?” 包骋摇了摇头:“阿杳怕大人这里盯不住,便让卑职先行下山,到村里蛊惑村民上山来了。” “方才那套说山里有金矿的说辞,也是阿杳让你说的?”韩长暮问道。 包骋无辜点头:“是啊,我这么老实的人,怎么可能坑蒙拐骗呢?” 韩长暮哭笑不得,原来该看紧点,免得走了歪路的人,是另有其人啊。 一行人疾步前行,山上半人高的草木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窸窣声。 “嗖”的一声,极轻微的破空声从远处逼了过来,韩长暮脸色一寒,身影如风般一转,手往后一捞,一支长箭赫然抓在了手中,箭尾的翎羽仍在微微晃动,发出低沉的嗡名声。 “嗖嗖嗖,嗖嗖。”远处不断传来尖利的破空之声,十数支箭矢如同乌黑的风一般,急促的刺了过来。 众人登时大乱,慌忙躲避箭矢。 可这些箭矢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根本不是冲着水匪或者羽林军而来的,而是朝着邱福的后背狂刺。 韩长暮抽出腰间的软剑,左劈右砍,一阵叮呤咣啷,挡开了全部的箭矢,可转头再去看时,邱福已经倒在了地上,一支长箭从胸口洞穿而出,血汩汩流了满地。 韩长暮大惊失色,赶忙扶住邱福,手搭在他的脖颈上试了试,细细的叹了口气:“你放心,你的妻儿老小,我会送到稳妥的地方藏身,保他们性命无恙,衣食无忧。” 邱福已经气若游丝了,脸色惨白,唇角嗫嚅,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力出声,他勉强抬起右手,指了指左手衣袖。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