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绅也安了心,点头道:“那就辛苦王奉御帮本阁上一下药。”
王奉御道:“职责所在,不敢言辛苦二字。”他从药匣子中翻出刀伤药,一边清理伤口,一边道:“还请阁老大人忍一忍。”
见到蒋绅的伤势并不严重,不会危及生命,韩长暮也缓缓透了一口气,不漏痕迹的望了外头暗沉沉的天际,淡声道:“阁老先歇息,下官去处理刺客一事。”
蒋绅满脸倦色:“去吧,这件事情就辛苦久朝了。”他顿了顿,又思忖着松了口:“士子那里,明日黄昏离开贡院时,你安排内卫和禁军仔细搜身,待士子们离开后,号舍也要仔细搜查一遍。”
争取到了蒋绅的支持,韩长暮松了口气,脸上却不露分毫,抿了抿嘴:“阁老放心,下官一定把刺客抓出来,替阁老报一剑之仇。”
王奉御暗自腹诽,这么多伤口,哪是一剑,明明是好多剑。
蒋绅哑着嗓子道:“抓到了人,也给他来个皮开肉绽。”
韩长暮忍笑应了一声,极快的退了出去。
二楼的众人忙的人仰马翻,连慌乱的跑步声里都透着不耐烦。
韩长暮走到二楼的楼梯口看了一眼,只见大多数的官员都只穿了中衣,外头潦草的披了件外裳,发髻散着,只来得及拿一些随身之物,便在内卫和禁军的吆喝声中,匆匆的下了楼。
他瞥见孟岁隔,微微抬了下下巴。
孟岁隔挑了挑眉,露出了然的神情。
暗处隐隐有内卫把守的痕迹。
韩长暮背负着手,气定神闲的穿过两边的烛火摇曳,踩着满地流光,上了楼。
推门而入,韩长暮看到灯火通明下,一支箭矢横在地上,他目光上移,看到姚杳的发髻梳的齐整,除了一枚发黄的竹木簪子外,再没有别的饰物了,一身藕荷色素面长衫更是利落,衬得她英姿勃发,他笑了一声:“你下手可够狠的。”
姚杳嘁了一声:“下官可是按照大人您的要求做的。”
韩长暮挑了下眉,目光闪动着巡弋了姚杳一圈儿,她歪歪扭扭的窝在胡床里,翘着脚一晃一晃的,嘴边还沾了点瓜子碎末。
他暗自叹了口气,这副坐没坐样,站没站样的模样,谁敢娶进门啊。
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箭矢上,下手这么狠的姑娘,也基本就跟嫁人无关了,她敢嫁,人家害怕娶回去短命呢。
他眉眼俱笑起来:“对,对,都是我心黑手狠。”
姚杳笑着嘀咕了一句:“黑芝麻汤圆,外头白里头黑。”
韩长暮愣了一下:“什么?”
姚杳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下官是说大人足智多谋,将阁老大人拿捏的死死的。”她一脸虚伪的假笑,问道:“下官听到楼下动静挺大的,是都搬出来了?”
韩长暮道:“是,所有人都搬到一楼的公事厅去了,孟岁隔在搜查,阁老已经同意,明日士子离开贡院的时候,再搜一次身了。”
姚杳如释重负,这下子没白费功夫,看来人还是的多吓唬吓唬啊。
明远楼中嘈杂声一片,而东西两侧的号舍中却十分安静。
那具尸身已经挪进了明远楼,巷道尽头的茅厕也贴了封条,有两名兵卒在门口一左一右的守着。
紧挨着茅厕的天字号舍也早被翻了个底儿朝天,每一块砖都被仔细敲过,凡是能带走的东西,全都被内卫带走了,就连那两块简陋的木板,也没有落下。
何振福提溜着两个考篮,咯吱窝底下夹着两块木板,嘴里叼着一个蓝底儿白花的包袱皮儿,艰难的用脚踹开了门。
姚杳见状,赶忙迎了上来,接过何振福嘴里的东西,掂了掂分量,笑着奚落了一句:“何总旗,您这牙口可够好的。”
何振福笑眯眯的打趣道:“姚参军装神弄鬼吓死人了?”
言罢,二人相视哈哈一笑。
韩长暮看着姚杳和何振福二人默契十足的样子,觉得很是不适,轻咳了一声,望了一眼堆在食案上的东西:“这些都是那李成的东西?”
何振福赶忙上前:“是,卑职将号舍仔细搜查过了,没有任何遗漏,所有的东西都带出来了。”
韩长暮望了一眼姚杳:“姚参军心细,就由姚参军来检查这些东西吧。”他转头对何振福道:“何总旗,说一下那士子回去之后的情况。”
姚杳点头,把考篮和包袱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整整齐齐的摆在食案上,目光审视的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