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暮满意极了,点了点旁边的胡床,和和气气道:“坐下说。”
姚杳也很乖觉,虚虚坐下,抬了抬下巴:“大人,这书您是从哪翻出来的?”
韩长暮得意的挑了下眉:“怎么样,是个宝贝吧,昨日我去了一趟藏书阁。”
藏书阁,姚杳撇了下嘴,她自然知道这个地方,只是这个地方不是她能进去的。
藏书阁时大靖朝典籍最齐全之处,相当于姚杳前世时的超级图书馆,只是这个超级图书馆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秘书省的正监,少监,执掌藏书阁的官员和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可以无诏进入,旁人则奉圣人诏命才可进入。
她这种无名小卒,哪有可能进去一观。
韩长暮翻了翻姚杳整理的阵法图,双眼一亮,心中又惊又喜,赞赏的笑了:“这本书记载了几个佛家阵法,只可惜中间几页遗失了,不知是人为的还是年代久远所致,但我从前后页的文字中推测出,遗失的那几页记载的是一个用来养蛊的无名阵法的阵法图,书中也提到布阵之时要用相应的祭品,但记载祭品为何物的那一页也缺失了。当时发现这本书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阵法似曾相识,就把书给借了出来,没想到你竟能从寥寥文字中,绘制出大概的阵法图来做对比。”
姚杳听出了韩长暮话中的夸赞之意,但是她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弯唇一笑:“卑职依据书中所记,绘制了大概的阵法图,与在瑟瑟楼中发现的阵法图相对照,有许多相似之处,但由于书页有残缺,而瑟瑟楼中的阵法也有模糊之处,故而并不能确定两个阵法就是同一个。”
韩长暮敲着书案,也笑出了声:“不错,这两个阵法的确有不少相似之处,昨日在藏书阁找到这本书,我就问过了秘书郎史桓,这一批书是十五年前荐福寺捐的,皆与佛法有关,这本书原是有书名的,五年前,藏书阁遭过一次蚁患,搬运典籍灭蚁之时,有些典籍遗失了,有些则成了残本,他也说不好这丢失的几页,到底有人故意撕下的,还是那次搬运典籍时弄丢的。”
姚杳闻言微微蹙眉:“大人说藏书阁时五年前发生过蚁患?”
“是啊,”韩长暮自嘲的一笑:“你也觉得奇怪吧,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是五年前突然冒出头的。”
姚杳吁了口气,五年前究竟出了什么事,就像有一双黑手,在阴暗处谋划布局。
韩长暮透了口气,递给姚杳一本册子,装帧比那本残本精良许多,淡声道:“这是当时荐福寺捐书的名录。”
那本册子足有一寸来厚,入手沉甸甸的,压得姚杳的手往下一坠。
姚杳啧啧舌,这么厚的名录,这得看到天荒地老去了,她打开包着名录的桑皮纸,入目便是极为端正古朴,金光闪闪的三个字“荐福寺。”
荐福寺是皇家寺院,备受大靖皇室推崇,素来香火鼎盛,也就,比旁的寺院更加财大气粗一些。
姚杳翻开名录看着,莫名的就挑唇笑了起来,财大气粗的荐福寺果然出手不凡,一个捐书的名录竟用的是金粉所写,太奢侈了。
看着这一个个金光四射的书名,她微微蹙眉,抬头问韩长暮:“大人,荐福寺些个捐书名录都要用金粉,怎么会捐一本装帧如此粗陋的书。”她疑惑不解的继续道:“即便这书原本装帧就十分简陋,荐福寺在捐出去之前,也是要加以修缮,免得堕了荐福寺皇家寺庙名头吧。”
韩长暮拿到这本名录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听到姚杳这样说,心中顿时一凛,接过那本名录仔细看了一番。
他的手捻了捻名录的纸张,又摩挲了下那本残卷,不单单书写用墨不同,装帧不同,就连纸张也截然不同。
名录所用的纸张色泽黄褐,犹如茶色,质地厚硬而光滑,迎光不透,是上好的藏经纸。
而那残卷用的纸虽也是黄褐色的,但却色泽略浅,有草棍纸屑黏附在上头,看起来并不光滑,质地略厚,可以看到一痕一痕的纸纹,明显是黄麻纸。
他又拿起残卷使劲儿闻了闻,只闻到陈旧的灰尘的腥气,却没有半点墨香,他突然失笑,笑自己是犯傻了,这残卷已经搁了十五年之久,即便当年用的是好墨,墨香也该散尽了。
他思忖片刻,沉声道:“这本残卷和荐福寺的捐书名录相差极大,从纸张用墨到装帧,几乎没有相同的地方,你说的对,荐福寺做事,不会有损皇家寺院的脸面和名声,既然是捐书给朝廷,就不会捐这样粗糙的书,即便是古籍善本,也必然会多加修缮,至少要添上书名和著者,才会捐出的。”
姚杳笑了:“那我们,走一趟荐福寺?”
韩长暮从姚杳的脸上看出了雀跃的神采,故弄玄虚的微微一笑:“不急,再等等。”
姚杳急了:“还等,再等人就飞了。”
话音刚落,何振福便匆匆进来,施了一礼道:“大人,认出来了。”
韩长暮点头:“有多少是?”
“五人,剩下的实在认不出了。”
听着这没头没脑的一问一答,姚杳着实有点迷糊,看看韩长暮,又看了看何振福,问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