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呈轶伏在冰冷的地上,忍着喉中咳意,轻声询问道:“多谢陛下关怀,臣...并无大碍,听闻梁内侍言说陛下驾临,臣不敢有半点耽搁,于是未曾顾及身上衣物是否单薄...只一心想来接驾。不知陛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他缓缓说完这段话,便连声咳了起来。只见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肉眼可见的颤动着,魏帝便立即弯下腰,亲自将他扶起来道:“外头天凉,你这身子虚弱到如此田地,怎能继续吹冷风?快起来吧!随朕一同进屋。”
江呈轶顺着魏帝相扶的意思,从地上缓缓起身,遂而继续捂着胸口轻咳了一阵,紧接着便开始大声喘息。
魏帝见状,暗自无奈叹息,转头向梁岳嘱咐道:“将他好好扶着,天这么黑,他身体这样虚,莫要叫他再摔着。”
梁岳得令,连连点头道:“喏。”
他踮着小步子,迅速来到江呈轶身侧,将摇摇欲坠的他扶住,轻声道:“江大人,您走慢一些。”
江呈轶又咳了几声,任由他搀扶着,自己则垂下眸子,细细思量着魏帝突然深夜来访的原因。
三人慢着步伐,走了好一会儿,才抵达南厢之中。关了屋门,一股暖躁之意涌来,江呈轶十分自然的挣脱了梁岳的手臂,跪在了魏帝身后。
“陛下...臣...”
江呈轶刚准备说话,魏帝便转过身来,瞧见他又跪在了地上,有些无可奈何说道:“起来吧,莫要动不动就下跪。朕今夜前来,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江呈轶这才顺势站起身,退到一旁接着问道:“不知陛下想要询问什么?”
魏帝瞥他一眼,转身坐到正屋的长席上。江呈轶也随着他的步伐,入座右侧软蒲。两人斜侧对立而坐。魏帝这才从怀中掏出了今日晌午之时,江呈轶交给他的那份奏文折卷。
“朕要问你的...是这奏书上的事情。”
江呈轶心中掠起一阵微寒,垂首低眉道:“陛下且问吧,臣必会知无不言。”
“你奏书上所说。邓陵之所以会身处京郊,被假扮成占婆残兵的长鸣军三营兵将攻击,重伤而亡的缘由,是因为他那几日正在郊外谋划袭击灵仪队一事?”
听见魏帝这样询问,江呈轶眉间略略拢起,仔细思考着他文书中是否有何处不妥,漫不经心的答道:“回禀陛下,事实真相正是如此。”
魏帝接着问道:“邓陵因何缘由要组织人手袭击灵仪队?”
江呈轶眸光一怔,有些奇怪道:“臣...已在奏书中说明此事。”
魏帝摆摆手,目光紧盯着他,冷声道:“朕想听你亲口说。”
江呈轶更觉得古怪起来,他抬头朝魏帝望去一眼,漆黑深邃的眸中多出一丝异样,顺着他话中之意答道:“臣核查所有的线索之后,才敢确定,邓陵是为了绑架劫持臣妻与臣妹做要挟,阻止臣前往弘农,才会袭击灵仪队,并囚禁整个队伍的官员。”
“他为何要阻止你前往弘农?”魏帝继续追问。
江呈轶忍着心中的不适与疑惑,答道:“当时,臣恰好奉命前往弘农查办苏刃之案的剩余孽党。依臣之见...或许是太常卿大人以为臣要借苏刃的案子,对邓氏一族动手,才会如此鲁莽行事...”
“江卿,你真的觉得,邓陵是因为这种事情,才想着要将你的妻子与妹妹绑架,以作要挟,阻止你前往弘农的么?”魏帝提出质疑。
江呈轶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他暗自收敛眸光,沉声问道:“臣愚钝...不明白陛下所言何意?”
魏帝冷言讽刺着,幽深的双眸中充满了不信任:“你是真的不晓得,还是在这里同朕装傻?”
江呈轶闷声不吭,不接他的话。
魏帝哼了一声,慢慢咧开笑容道:“你既然不语...朕便说说自己的想法。朕猜,邓陵或许是觉得常猛军逆犯纪成忽然现身于弘农之中,极有可能与你有关...这才想着将你的妻子与妹妹绑架,作为人质,要挟你交出纪成。”
魏帝的这番分析,传入江呈轶的耳中,便如同一阵惊雷炸响,叫他心中惊惶难安。
江呈轶双目睁大,心口扑通扑通乱跳,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魏帝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将他与纪成联想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