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黑猫的身影彻底消失。 只见艾恬雅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道，整个人瞬间瘫软了下来。 只是依仗着一旁卓九的搀扶，才能勉强支撑，立在原地。 卓九的面色严肃。 这时的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关于黑猫，当时他也只是从文大爷的口中听说。 因为是听说，所以他从未设想过，两人会产生交集，至于这次偶遇，更是他根本想不到的。 当然，更多的还是不堪。 起码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似乎完全被这黑猫所压制了。 无论是事业，抑或谈吐、表达，包括所呈现出来的那种状态。 而他所占优的，似乎只有此刻，站在他身边的……艾恬雅。 ——但未来，谁又知道呢？ 从先前的交锋中，他可以明显地感到，这黑猫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尤其是他眼里眉间，流转的那份狠劲，但凡他认准的目标，绝对不可能退缩。 卓九侧过头，望着一脸狼狈的艾恬雅。 凌乱的长发将她的面容遮挡，所以一时间卓九也无法看清，她此时的表情。 她的身子仍在颤抖，伴随着微弱的喘息声，有一种破碎的美。 只是这种美，却是令他无端萌生出一种冲动，想要彻底逃离的冲动。 他……想退缩了。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根本不了解艾恬雅，包括……她的心思。 自己又有什么理由，甚至是依仗，可以如此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边？ ——是相仿的外貌？ 那潜藏在她心底的，究竟是自己，还是那悄无声息消失，又忽然横空出世的黑猫呢？ “嗯……” 一声轻吟将卓九拉回现实。 艾恬雅缓缓抬起头，勉力将身子站直，顺道将紧挽着的手从卓九的臂弯抽离。 她的面色苍白，紧抿着的嘴唇，足以说明她此刻激荡的情绪。 “没……没事。” 卓九的内心无端感到一阵空虚。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艾恬雅的声音微弱，“这个人是……” 此时的她一脸的纠结，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却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站在一边。 过了许久，她才像是整理好了心情，说道：“我忽然有点不舒服，要不，今天就先这样吧。” “嗯。” 卓九轻轻点了点头，便跟着艾恬雅，缓步朝着门外走去。 …… “就这样吧，你也别送了，再联系。” 艾恬雅拦下一辆出租车，半开着门，站在路边。 此时她的心情早已平复，眼神直视卓九，眼波流转间，似乎潜藏着一种期待。 她所期待的是什么，卓九自然清楚。 只是此时的卓九，脑海中却早已是思绪万千。 因此他也只是绅士地将艾恬雅送进后座，然后低声叮嘱道：“到家里记得跟我说一声，还有……早点休息。” 艾恬雅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最后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车门一关，像是将两个世界彻底隔绝。 ——是的，两个世界。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是吗？ …… 最终卓九还是决定离开。 反正用以营生的推车已经报废，就算换个地方摆摊，也不过是重头再来罢了。 他一向自诩人间清醒……至于那些好不笃定的，他宁愿当作从没得到过。 比如这狗日的生活，又或者是房东太太。 再说了，他本就是一个四处漂泊的人，而这次在星城停留的，也确是久了点。 久到他都有些忘了，那种漂泊的味道，以及那自由自在的气息。 当然，这些都是他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 说白了，他就是一个怂到极点的人，他从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所以他也不相信，自己这样一个不名一文的人，能够受到命运的优待，将艾恬雅，送到他身边…… 不说别的，就拿先前出现的黑猫来说，自己又有哪点能够胜过他呢？ 卓九拿起手机，脸上满是犹豫的神色。 直直望着艾恬雅的名字，一时间，卓九竟是有些晃神。 细细想来，关于两人之间的记忆，竟是那么的乏善可陈……乏善到，只是一个念头回闪，便能将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回忆殆尽。 灯火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卓九才一脸颓丧的将手机放下。 ——只是这告别的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一抹苦笑，缓缓爬上他的嘴角……这样也好，悄无声息的离开，就像自己从未出现过。 在伤害还未造成前及时止损，应该算是成年人所能做到的基本美德吧！ 卓九摇了摇头，转身收拾起行李来。 行李不多。 一个背包，几件衣服，当然，还有各式各样的手机…… ——主要用来和各网站编辑联系的，作为吃饭的家伙，可不能丢了。 其它就没了。 一切就如同他来到星城时那样。 孑然一身的来，又孑然一身的离开。 虽然窘迫，但他也不至于活不下来，毕竟有薯条给到的保底，短时间内也不至于饿死。 当然，也不尽是坏事。 在打包行李的时候，他意外的从一件衣服的口袋中找到几百块钱，这样，起码可以保证，在他将摊子重新支起来之前，不用为吃住发愁。 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房间。 夜深人静，寂静的巷弄里，早已听不到半点声响。 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无限拉长。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在这样的夜里离开，或者说狼狈出逃。 就像他来时那样，静默无言，像是丢进水潭里的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在激滴涟漪后，便又再度归于沉寂。 而这边巷弄，也不会因为他的离开发生任何的改变。 至多在那些老人的口中，被偶尔提及，曾经有个叫卓九的，专门在巷子口卖豆腐脑……味道，还挺好的。 仅此而已。 想到这，卓九的脚步不禁开始变得坚定。 一步一步，最终与远处无尽的黑暗，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沉默的巷弄里，骤然响起一阵悠长的叹息。 文大爷踱着步，缓缓来到巷弄中央，望着卓九离开的方向。 陷入了沉思。 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