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幺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兀自沉思，接着自言自语地说：“是不是我和你走得太近了？”
“什么？”
她说得太快，声音又小，他没听清。
“没什么。”
祈宁不明白她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不就被他激了一下，至于吗？
一人一妖谁都没再开口，花园里安安静静的。墨幺沉默了很久，说：“我在找东西。”
祈宁：“你丢东西了？”
墨幺摇头，“不是，是我才发现的，让我怦然的东西，你们人应该是把它叫情吧？”
玩风车的小男孩给她打开了一扇门，被依赖和喜欢的感觉好奇妙，让她念念不忘，想再多寻找些痕迹。
祈宁联想到她近几天的行踪，“你去小倌馆和青楼找？”
墨幺点头，“去了几次就没再去了，恶心。”
恶心？？
脑海中划过一个猜想，饶是祈宁也不禁发懵，“……你见到了？”
墨幺疑惑地歪头，后知后觉地道：“啊，见了，都见了。”
不要含蓄，否则她可能听不懂。
“……”见了？都？
祈宁瞠目，舌头跟打结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一个姑娘家，往那种地方跑就算了，还去看？”
“有什么关系？我看跟我是个女的有必然联系吗？”
祈宁被她噎住，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还是带给他一定冲击，“你没有一点点廉耻之心吗？”
墨幺无所谓地说：“那是你们人的东西，我又不是人。”
“……”她的歪理好像有点道理。
祈宁放弃跟她再扯这事，她总有她的理。
“现在不去了？
不去挺好的，烟花之地少去，你想找的东西那里没有”。
墨幺有点儿丧气，“我知道。”
祈宁觉得稀奇，“你知道？知道你还往那儿跑？”
墨幺白他一眼，“一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就没去了”，她一只手撑着脸庞，想到在风月轩和醉红楼见到的场景，像个蔫了的白萝卜，叹气续道：“嘴巴在笑，眼睛在哭，身体在拒绝，嘴上却在说着奉承的话，当真是皮肉生意，看得我难受，犯恶心。”
祈宁默然，没有接她的话。既为她的洞察力震惊，又没由来地觉得胸闷。
墨幺的话落在地上，她不在乎祈宁有没有回应，她只是不明白，问他：“你们人为什么会允许青楼和小倌馆那种地方存在？明明那里的人过得都不快乐。”
祈宁瞥她一眼，沉声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娶到老婆，富人三妻四妾，穷人大多为奴，别说娶妻生子，想几代相传活下去都有难度。
烟花柳巷消息灵通，钱财转接又快，朝廷不会废了它。”
祈宁用杯盖把清茶上的几片茶叶拂到一旁，轻啜一口，“人要在这世道上活着，不比你们妖来得轻松，谁都可能一不留神丢了性命。
哪怕是皇位上的九五至尊，也不过是权力的玩物。”
玩物？
气氛有些沉重，墨幺不想用人的事为难自己，让自己难受。她长呼一口气，刻意又蹩脚地说：“你完了，你竟然说你爹是玩物，小心我去告诉他。”
祈宁摇摇头，很配合地陪她换了方向，自信地说：“我是在陈述事实，再说了，他不会信。”
墨幺弯弯眼睛，她喜欢和祈宁说话。祈宁有种旁人没有的洒脱，不拐弯抹角，而且他不怕她，不把她当妖。
其实做妖没什么不好，但人看待她的目光总有不同。祈宁就不会，要是不气她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