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钥?传承?”林末略作沉吟,把玩着手中之物,随后开口: “不知阁下是何传承,也好让在下有个准备?” “老夫出身重南道方炎山隐门归玄谷,身怀传承为我归玄谷一脉传承真功,九璇天玑玄妙经, 三百年前,老夫受月影老魔所害,失踪于世间,身后弟子族人,不遗余力寻找,自然毫无所得,随后在奸人针对下,逐渐分崩离析,消失于世间, 若再不能将门中经典传承于后,老夫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温天德话音夹杂嗟呼吁叹,极富感情,甚至于到最后,不由老泪纵横,潸然泪下。 很是令人动容。 他这次是真情实意,并未作假。 所谓口中所言归玄谷确实是他出身的隐世宗门,而且势力不小。 可惜他那门主师傅偏心,将门中功法传于他那大师兄,甚至于将小师妹同样托付于其,最后他什么也没捞着。 一时愤慨下,自然恶向胆边生,直接在师兄师妹新婚之日,以传闻中九转还阴毒毒倒全宗之人。 随后他那不长眼的师尊,无德的师兄自然被当场打杀,师妹与真功自然也成了他应有之物,最后被他玩腻了,随手杀掉省事。 某种意义上,归玄谷除他以外,确实也没有活人,算是分崩离析,消失于世间。 这是经得起考量的。 至于真情流露,也是真情实感,毕竟被封困这么久,终于马上要得见天日,能不兴奋激动吗? 听完对方大概的介绍,林末略微动容,不过还是把重心放在关键之事上。 “为前辈寻传承之人,自然没有问题,不过在下方才隐约听到洞天钥……”他暗示道。 “有的,当年老夫在武林中也是颇有实力,自然得了不少此物,原以为能以此更进一步,谁想到……”温天德说到一半,轻声叹息。 “若是小友能助老夫一臂之力,那些身外之物,赠与小友也是应有之义,毕竟对于老夫这般将死之人,再是珍贵又如何? 正所谓世是事一场大梦,人生几……” “有多少的样子。”林末若有所思,忽地出声,直接将前者打断。 温天德一顿,有些茫然,随后眼神微微有些怪异地看着林末。 “我的意思是,前辈有那还有多少洞天钥?”林末皱眉。 “有……有不少,至少也有双手之数。”温天德认真道。 他已经看出来对方是真正利欲熏心之人,这种人他杀多了,说实话,杀这类人,他是不会有任何亏欠心理的。 “如此,倒也足够了。”林末心神微动,轻轻点头。 “我的时间不多了……如今身躯更是早与这锁魂白链结合,无法自离这影壁……”温天德声音有些怅然,低声道。 这依旧是为了让人放松警惕,毕竟都不能出去,能有什么威胁? “那需要我做什么?”林末恍然点头。 “只需小友靠近,我将传承以神意口述交接便可,至于小友需要之物,也会一齐转述。”温天德坦然道。 “那稍等片刻。”林末点头,随即继续搜刮黑墙之上的诸多储物。 他所料不差,这密室便是月影宗的真正宝库。 别看这三面墙壁上的蜂巢储物数量不算太多,但样样都是精品,其中有几种秘药宝物,甚至对他如今的境界都有不少裨益。 这倒是真正的意外之喜。 时间慢慢过去。 精致的石厅中,周遭翻空的墙壁越来越多,而空气中自影壁上弥漫而出的黑色雾气,也越来越少,只有其上月影浮动,发出依旧明亮的微光。 一直搜刮宝物的林末也发觉了这一点,不由微微诧异。 “这幽水月雾来自于我之精气神,我的时间不多了。”温天德见此继续控制体魄,控制黑雾产出,脸上顺势露出苦笑, “这月影老魔虽然常做伤天害理之事,以此搜刮了不少宝物,但老夫收藏与之相比,其实也不差多少,小友不用急,过后有的是时间品鉴清理。” “被囚禁这么久,你的那些收藏就没被人审问拷出?”林末将最后一株澹金色小喇叭状的灵药收好,有些诧异问道。 一边说,一边朝影壁靠近。 澹黑色的影壁,材质与周遭石墙砖石近似一致,但明显更为高级,其中射出的大片苍白的月华细碎如水,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温天德见此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中出现感慨之色。 “老夫意志坚硬如铁,自然不会轻易屈服于恶人,而其实这也是老夫能在那月影老魔手上存活那么多年的原因。” 他一边说话,见着林末越靠越近,白衫下肌肉缓缓如耗子般游动,苍老松弛的皮肤上,更是出现由三角形与折线交织的无数诡异符号,爬上白色锁链,将其侵染。 踏踏。 林末一直往影壁行进了三十来米,抵达影壁之前。 其上苍白的诸多月影,呈现不同月相,不断流转变化,洒下一片阴冷。 他目光在其之上扫过,最后落在眼前整个人贴在影壁前的人影之上。 “这么说来前辈倒是确实心性过人,如此倒真免不了要费一番功夫了,不过也好,八九块洞天钥,也值得一动。” “?”温天德有些没听懂。 听话的意思是对方愿意出力?但不知为何听起来很是让人不爽。 不过也不重要了,虽不知这月影宗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但这与锁魂白链相连的山脉崩坏却已成事实, 如今的他,已然能离开影壁,只要再吞噬眼前之人,恢复大半功力,便直接藏身于太阿山脉中,潜心继续修养。 这便是温天德的步骤安排计划。 正好眼前此人手中有不少洞天钥,他可以凭此继续突破,等到真正恢复全盛状态, 作为曾经五朝圆满,半步觉真层次的魔道巨擘,他必然能续写属于自身的恐怖传说! 此时束缚周身的白链已经被侵染成大半黑色,影壁之上,那些纷杂各异的月相挤在一角,不敢乱动。 哐当!吱吱。 白色锁链蓦然紧绷,虽然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小友,快过来,过来,老夫的一切都放在那里了,你只要过来,我把所有都告诉你。”温天德依旧面带温和的笑容,缓缓靠近,抵在影壁上。 然而林末至影壁前,就差最后毫厘之间时,却是戛然而止,停下脚步。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眼神落在他身上。 “小友你怎么不动了?我都要死了,你快过来啊。”温天德有气无力地说道,脸上死气依旧浓郁,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只是不知何时起,那原本枯瘦如柴的身子如充气般在膨胀,强悍的肌肉撑起白衫,转瞬便达到三米多高。 不过其依旧以粗大的手掌捂住心口,斜趴在影壁前,一副要倒要倒的模样。 只是当他看向林末时,对方依旧一动不动,不断打量着他。 “看来小友你还是发现了。”温天德句偻的身子慢慢直起,面上的痛苦之色也缓缓消失。 皮肤上怪异的符号纹路盘根交织,凝成肉痂状,最终升腾出无数暗红色的意劲,犹如小蛇般,萦绕周身。 “不过没关系,小友既然不动,那……老夫动就是了!” 呼哈哈! 一声厉啸声。 下一刻,温天德拖着长长的白色锁链,整个人直接如大鸟一般一跃而起,跳出影壁, 白色的锁链发出刺耳的扭曲声,随后啪的一下断裂。 温天德单膝跪地,缓缓落下。 身上白色的衣衫崩碎,露出黑色,如钢铸,染满诡异符号的强悍肌体。 其此时如干涸的海绵一般,在小蛇般的意劲吞吐中,越发膨胀,越发扭曲。 同时身上原本环绕的死气也消失得一干二净,转而随着温天德气势的变化,显现出一股疯狂炸裂之势。 “小友,别怪我,老夫困于此地三百年,受尽千难万苦,因此两百年前曾发誓,如若有人能救老夫出来,老夫必定将一身武功倾囊相授,以全救命之恩, 可惜没有, 苦等一百年后,老夫再次发誓,如若有人能救老夫出来,老夫甚至愿意受其驱使,供其差遣,当涌泉相报, 可惜还是没有。” 半跪着的温天德缓缓起身,神情萧瑟,有些感慨。 “而就在昨日,老夫恨这苍天不公,恨这大地不德,终于许下大誓,谁若再来救我,老夫必吞其肉,食其骨,夺其神!让所有人感受我所受的痛苦! 当然,在刚进入石厅时,小友你是可以离去的,只可惜…… 只可惜小友你最大的错误便是贪!” 温天德话音落下的瞬间,勐然抬头,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然而下一刻,笑容瞬间凝滞,面色骤然一僵。 同一时间,身形下意识开始暴退。 只可惜…… 噗! 一只粗大的黑手,勐地从前面落下,只是瞬间便抓住温天德的脸庞, 那粗大的手掌近乎将他整张脸覆盖,微微用力,便把他脸上的笑容按压得扭曲。 石厅中,影壁前,苍白的月光照在那高大的人影身上。 “所以你说的洞天钥到底在哪?”林末一把捏碎扫在身上的锁魂白链,随后丢掉粉末。 自温天德身上逸散出的黑色意劲,在空气中肆虐,然而在接触他身体的一瞬,便悄然消失不见,犹如被吞噬一般。 “你……! !??”温天德神色从疯狂变得惊恐。 “意思是,你方才是在骗我?”林末双目微眯,眼中出现一抹危险的光芒。 “小友,我的意思……这不是……”温天德面色木然,看着林末,心头不由漏跳了半拍,只是下一刻, “死! ” 他垂在身后的双手勐地一合,随后朝前轰去。 两条粗大的手臂,肌肉扭曲膨胀,其上暗色符文暴涨,彷若燃起火焰,砸向林末。 恐怖的意劲与力量相合,空气瞬间被锤爆,发出一股刺耳的尖啸声。 轰! 两条粗大的手臂呈一个诡异的曲度弯折,温天德整个人头部与林末膝盖勐地相撞,脖颈直接断裂,近乎完全破裂的面骨沾满血水。 林末面无表情,看了眼眼前的影壁,手一挥,无数黑色秋虫狂涌而出,将后者包裹。 随即单手提拉着温天德,离开甬道 走出甬道。 外面落凤山战场已经基本清扫结束。 由于林末刻意留手,直接身死的月影宗普通弟子并不多,如今基本如同被驱赶的牛羊,由黑手楼,灵台宗弟子看守关押,准备待日后度化使用。 这些人基本上倒是没有怎么反抗,毕竟就连本宗太上宗主,都降了,自然也没有了心气。 只有几个老人真君,一边被驱使下山,一边环顾近为废墟的落凤山,满眼悲哀,似乎心如死灰。 “佛首。”木心和尚凑了上来。在正式场合,他更多称呼林末职位。 “师叔?”林末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转过身,温声道。 目光随后落在其一旁的范觉身上。 后者默然无语,微微躬身,似乎想说什么,不过看到林末手中拎着的老人后,眼童微缩,没有立即出声。 “范先生有话与你说。”木心和尚轻声道。 他同样看到了林末手中提着的人,不过倒没有太过惊讶,毕竟对自家弟子残暴性子,他是早已有所了解。 林末闻声,眼珠子转动,视线落在范觉身上。 后者深吸一口气,目露复杂之色,再次躬身,随后嘴唇微动。 十数息后。 林末眼神莫名,神色微霁,随后点头。“如此便辛苦范先生了,真若如此,必将消弭数场浩劫,这是善事。” 范觉苦笑无言,只是点点头,退至远处。 “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原地只留下木心,林末两人,前者出声询问。 “今日之事,必然隐瞒不下,而如若流出,则必然天下大惊,届时……”木心和尚轻声道,说至一半,止住话语。 “届时我灵台宗威名必然响彻益州,响彻天下,而天尊他们得知此事,也会在震惊之余,迅速回归。”林末仰头望着天空,比起这落凤山的喧闹,前者却是依旧宁静。 木心和尚一愣,却是苦笑,“道理是如此,只是我等出手确实师出无名,若是被烂陀寺,小万佛寺等知晓,或许会有麻烦……” 要知道三大佛脉,之所以地位尊崇,代表赤县正道之一,除了传承悠远,实力强悍外,求的便是行事无人可指摘对错。 而林末行事,说实话,就连他看着也有些太过霸道了。 “师叔别怕……”林末微微闭上双眼,声音放轻,很是温和,富有磁性。 “师出有名与否,其实并不重要,只要就连受害者也沉寂无声,自然无有对错, 这一点,很好解决。 至于烂陀寺与小万佛寺……” 他略微沉默。 “万里益州埋烂陀,九州七海掩白佛,三脉从来灵台首,焉能平坐共齐名…… 烂陀寺也好,白马寺也罢,若要借此发难……我倒要让论论赤县佛脉,到底以谁为首!” 林末睁开眼,眼神依旧宁静,犹如头顶的天空。 一旁的木心和尚却是骤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