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指示。”林末微微沉吟。 他转过头，看了眼身后的幽潭。 “既然位置确定了，那就开始按计划行事，铁鹰你去与血手他们商量一下，把动手顺序计划决出来，然后递给我。”林末道。 “是！”铁鹰沉声回应。 “小水，这段时日，你和铁鹰一起，保证他的安全，没问题吧？”林末轻抚着幽水童子的脑袋，道。 “大老放心，小事一桩。”幽水童子低着头，感受着脑袋上的一抹冰凉，缩着脖子，应道。 “那便下去吧。”林末拍了拍后者脑袋。 铁鹰，幽水童子对视一眼，一个神色恭敬，一个略带畏惧，微微躬身后，一同脚尖一点，当空如大鸟一般，骤然直坠而下，很快消失不见。 山顶处，再次只留下林末一人。 他转身踱步，走至幽潭前。 幽蓝色的潭水不断翻滚，视线往下不过三尺，则是一抹深邃的黑暗。 明眀不过千平的潭水，于岸边眺望，竟然给人如七海外海海域的感觉。 潭水深处，隐隐有通体黑色，上布漆黑细鳞的黑鱼摆尾成群游荡，绕着犬牙差互的潭边转圈。 不过好似感应到林末的存在，一条条聚了过来，围在身前的一方水域， 以鱼尾拍着水面，身子不断跳跃而出，悬停片刻后，又砸落于水。 这便是他这段时日的成果。 半月时间，他将血肉古树彻底消化，随后进行的布置，便是这一座黑潭。 其中黑鱼则是七海中产物，名为黑鬼鱼，出自外海一座名为槐泽的海域，属于其特产的食人鱼。 单条成熟，在海中，即使水性熟稔的立命武夫也难以对付，一旦成群，更是凶残。 常为人养殖，用以看护岛域。 这也是他计划设想的关键一环。 是否能成，只差最后一步……林末看着潭水中，三尺长，已经算是成熟的黑鬼鱼，微微沉默。 “道友，你的海娩之术，火候差不多了，不过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在陆上，除非道友你施以大神通改天换地，重造水域，不然即使以海娩之术，点化这些鱼兽，在这山林中，也只得事倍功半。”北冥道人悄然出现，同样看着潭水中的黑鱼，低声道。 “只是试试。”林末笑了笑，“对了道友，我这手海娩之术，与昔日道友于金鳖海域相比，孰高孰低？” “单论造诣，相差无几，不过道友终究不是我忘川一脉之人，即使以位格勉强弥补，效果也终究要差一些， 而且海娩之术，实际是以量变达质变，数量越多，分娩出的海仆才会越强，你这……”北冥道人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说实话，他其实并不理解，林末为何半月前，突发奇想向他请教当日于金鳖岛的施展召祭之术前，进行的海娩之术。 在他看来，其不说毫无用处，但确实只能算差强人意。 但偏偏对方搞得很是兴师动众，不仅亲手搭建池潭，调配黑水，挑选鱼苗， 还夜以继日，不到半月时间，就将他所传授的海娩之术修炼至他的程度。 就是现在，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以理解。 “既然相差无几那就好。”林末点点头，毫不在意。 他以真灵九变彻底消化血肉古树，原本设想，看看能否直接如掠夺‘搬山’神通般，攫取类似‘结果’，‘孕兽’等能力。 实际也确实如此。 不过这类奇招怪招虽然有效，但终究比不上堂皇大道，因此避不可免有所缺陷。 其缺陷便在于，‘孕兽’过程，缺少最重要的载体。 现在该做的前置工作，都完成了，接下来，便是真正试试了。 林末看着眼前因黑鱼蹦跃而飞溅的潭水与空气接触，在一片哗啦声，与余晖相映，闪烁着暗澹的光泽。 随后缓缓伸出手，掌心朝上，另一只手掌骈指成刀，轻轻对着掌心一划。 顿时，白皙的掌面出现一道血口，随即慢慢扩大。 滴嗒，滴嗒。 暗色的血水，如断线的珠子般，不断坠落至潭水中。 其具有惊人的温度，与潭水接触的瞬间，便溅起大片的白雾，砸开一个不规则的，破损的蓝色缺口。 缺口之中，暗红色的血液，如蛛网般弥漫开来，缓缓流淌，潭中的黑鬼鱼，像是受到某种吸引，疯狂游向缺口之中，密密麻麻堆积群聚。 林末见此不再迟疑，体内圣魔元胎疯狂运转，吞吐着漆黑莫测的源力。 源力伴随着滴落的血珠，掉落于潭中，随后为水中黑鱼所食。 只见一条条面目狰狞的黑鱼，将鱼身斜支于潭水之上，吞吐着漆黑的源气，鱼目变为血红，鳞片上多出一抹幽邃暗光。 正常发生着某种奇异的变化。 这便是忘川一脉的海娩秘术。 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能力，简单来说，就是以自身血脉，位格，蕴养海兽， 北冥道人当时便以海衮血脉，十仙气息，渲染出兽灾，最终孕育而出的庞大海仆，那只阴影巨鲸，战力几近三觉大圣，差点将整片金鳖海域淹没。 林末自然没有什么十仙血脉，但他有与他人不同的地方，那便是诸多天赋加身。 霸王命格，青龙血脉，圣魔源胎……几乎都是本质层面上的可怖天赋，只是单一存在，在世人中都算顶级的天骄妖孽！ 这也是他修行赤县武道，一直以来都能跨数个大境界越境征伐，修炼千羽仙道，位格元神远超同境的原因。 此时，高温的血液与阴寒的黑水相抵消，海量热量降低时，大片白色的蒸汽弥漫开来，甚至于将脚下这座黑色山丘遮蔽。 周围尽是白茫茫一片，落日的余晖也隐没了，唯有自潭面，越跳越高大黑鱼。 比起此前，这些黑鬼鱼，单论体型足足大了三四倍，已经有近米长，鱼鳞泛着乌青的光泽，鲶须狭长倒挂，如钢铸一般。 “确实茁壮了不少……”林末感受着与他有着一丝奇异联系的黑鬼鱼，心中无悲无喜。 到此之时，海娩之术便完成了。 北冥道人说的没错，此项秘术对于他，价值不算高，如若是在七海，如若他耗费更多时间，以一海为池塘，或许会好些。 但以这一方小湖，即使是他费尽心力，眼下这些黑鬼鱼，单一一条也恰不过能与一些垃圾水货宗师相比， 于江水中还好，至于山地，只能说处处受制，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接下来，便是真正的秘术。”他看着不断滴落黑血的手掌，缓缓结了几个此前不知在哪部经典上看到的繁琐神秘印记。 “血龙门。” 带血的手掌虚空一按。 轰隆！ 下一刻，黑色小山，包括血谷，乃至地脉相连的龙云山，齐齐一震。 一点暗色的光芒自掌心飞出，随后直升于空中，随后在一阵扭曲中，以其为中心，涌出漆黑的源力与暗红色，如岩浆般的血水。 红与黑泾渭分明。 哗啦啦！ 黑红色的血水砸落冲刷而下，犹如一道瀑布。 林末站在小潭旁，仰头望着这一幕。 暗色的光点，勐然膨胀，形成一道圆形的门户。 其上有无数繁杂的纹路，譬如遮天蔽日的黑树，缠绕其上的龙蛇…… 如若有宗内佛胎部中弟子在此，甚至会觉得这圆形门户分外熟悉，有莫名气息。 林末看着其，同样露出满意之色。 这是他以圣魔元胎为雏形而创造之物，准确说，是血肉古树所结血卵的替代之物。 “跃龙门者，立地成佛。”他伸出手，勐地一抬。 此时，圆形的门户宛如心脏一般，开始鼓动，外放出黑色与猩红交替的，一圈圈的微光。 只见幽潭中，那一条条经过海娩之术，膨胀强化过的黑鬼鱼，骤然犹如陷入疯狂之中般，发出如蛇般的声响， 摇动着尾巴，朝天空中坠落的红黑瀑布冲去。 与那黑赤色洪流接触的瞬间，形体继续出现可怖的变化。 其肌肉开始继续鼓胀，体型变得修长，同时鱼鳃部位，鼓起厚重的小包。 在朝逆着瀑布飞蹿游动之时，身材越发膨胀，小包也在不断蠕动，不断变大。 终于…… 轰！ 那一条条黑鬼鱼，一跃跃出黑色圆形门户。 穿越而过的瞬间，周身自动燃起黑色的火焰，这些黑鱼腰身上的小包也顺势裂开，有的现出如蛙一般的蹼脚，有的则类似于树根根部，老鹰的利爪，乃至于章鱼触须…… 各自不动，奇形怪状。 膨胀的体型也停止变化，漆黑色的鳞片变得扭曲而粗犷，面部依旧是鱼首，但两条鲶须却蠕动着将脑袋环绕， 落地之后，如蛇一般盘绕而立，围绕在林末身边。 一条接着一条，越过龙门后，形成类似于蛇，又类似于蛟的存在，不多时便挤满了不大的山峰。 齐刷刷注视着林末，发出细微的呻吟声以及嘶吼声。 林末同样回以注视，看着他们，甚至是以其体内的小微型圣魔元胎‘看着’它们。 “不算强大，但确实不一样了，不同于月蛇，实实在在的肉体，灵性，而且，与我有实实在在的联系。”他神色微动，伸出手。 最前方，一条最为粗大的黑鱼拱了出来。 其长达二十几米，狰狞的黑色嵴背蠕动，身子有水桶粗，也不算蠕动，因为身下怪异的爪牙， 直起身子，以鱼首轻轻与林末指尖触碰， 腹部鳞片更为黑密，形成类似于人的脸部面孔，灰黑色的气体不断自其体内涌出，环绕于周身。 仔细看，那人面与林末有四五分相似。 至于气息，从此前的水货宗师，直接成了大宗师的层次，有几条最为粗壮的黑鱼，甚至直接有力真君气息，而且衍生出了陆上器官。 这一条条黑鬼鱼，通过越过龙门，直接脱离了黑潭，赫然由鱼变成了这类似于蛇蟒，类似于蛟龙的存在！ “看样子是差不多了。”林末站在池潭边，环顾四周，打量着周遭白雾已经散去的蛇山场面。 他自血肉古树中消化而来的能力，便是加速生长，并没有其余花哨，只是单纯的将血肉之力，灌注于他物之身，类似于揠苗助长·。 他曾经尝试，同样与黑鬼鱼为载体，催生出的，则是一大团血肉混合物，不仅灵智极低，只对他有本能的服从，而且还有一定寿命限制， 在没有血肉补充情况，不过七日，便会开始衰弱， 同时像此前血兽一般的快速恢复，归一同化能力更是一概没有。 这似乎便是将血肉古树中道祖印记消化后的弊端。 不过像这一次，他以崩玉，圣魔元胎主体框架，加以加速生长能力，一路推演。 效果顿时不同。 失去道祖元神印记的指引，便以崩玉自发诱使的最佳生长方向代替，加以圣魔元胎源力渲染，彼此同宗同源，具备归一特效。 这样一来，单纯看性质，与正常途径，血肉古树孕育出的血兽没有多大区别。 甚至于潜力方面还要更大，因为有圣魔元胎稳固身形，不至于没有血肉滋养后，便自动崩殂。 林末心头大概估计了一下眼前这些黑蛇的情况，基本大宗师的战力，加上彻底为他控制的灵性， 他基本的诉求，其实已经达到了。 唯一的缺点，则是耗费似乎比孕育血兽大，像眼前这一湖黑鱼，靠的便是血肉古树所有的积累。 不过上千个大宗师战力，似乎也不亏。 更何况，其同样具备快速自愈的特性，并且在猎食过程中，同样能继续发育成长。 对于这太阿山脉，几乎是完美适合。 “所以去吧。”他心念一动，一条条黑蛇便像收到某种指令一般，快速蜿蜒游荡下山，朝远处飞速消失。 很快，黑色小山上，在此空荡荡，眼前的黑潭，潭水也清澈了不少。 “算是成事了。” 林末吐了口气，化作微风，在潭面吹拂而过，心情倒是不错。 “你那是……海娩之术？我教的那个？”这时，北冥道人有些难以置信的声音，这才在耳边响起。 “是的，不过我加了一些改进。”林末随口回应道，心神放在外处，闭目感受着游荡至外山的黑蛇。 其实不应该叫作黑蛇，或许应该叫做黑兽？尝试过后，可以跃龙门者，不该仅局限于鱼类，实际上，其余山兽都行。 也算符合众生平等的意味。 “不过还是多谢你了北冥道友，若不是你分享的秘术，我必然不能有所创新。”他继续说道。 “……”创新？改进，北冥道人没有说话。 要是随便一想，便能将他一族秘术创新，那他这海衮之子的称号，不如让给林末好了！ 对方必然有其自身的秘密。是那几个隐秘的，他曾在一些古籍上看过的手印印记的缘故？ 北冥道人若有所思。 正在他多想时，只见林末又拿出那怪异眼童耳坠的物事把玩。 似乎在尝试打开，但一直不得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