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薛贵,有事吗?” 林末仔细地将桌上的卷宗,以及誊抄的复刻本归入档案袋,小心签上自己名字,最后放入密码箱后,转过身,看向踟躇在身旁的男子,问道。 他早已注意到其不对劲,对方已经用余光看了他不下三次。 “你下午不用出巡对吧,林兄弟?”薛贵两手撑在木桌边,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道。 “都统应该看我是新人,还没有安排我巡检。”林末回答。 “这几日,玉州那边有支名为蓝裂鱼的船队要停歇到泰淮渡口的第三库房,而第三库房巡检,最近轮到我了。” 林末沉默,看着面前头发有些被挠得发乱的男子。 “你的意思是?” “这几日蓝山武馆正在招收弟子,我女儿正好到年龄了。”薛贵伸出手,挠了挠头。 蓝山武馆同样有宗师坐镇,馆主蓝玉以教授弟子出名,据统计,其弟子中,已经有两位同样臻至宗师境界,声名在淮平很好。 “你想让我帮你代班?”林末问道。 “”薛贵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放心,你只需要去逛一圈就行,签字最后我回来查询后再签。”他补充道。 “嗯可以。”林末点头。 其中巡检巡的主要便是有没有违禁物品,而无论有没有,都需要签字,以便出事找责任人。 换言之,只要不是林末签字,即便出事也找不上他。 薛贵显然很高兴,连连表示以后有事一定要找他。 随后便拿出泰淮渡口的仓库位置图,给林末描绘位置,以及简单叙述了下职责。 ‘看来在这驷马衙门干活,确实待遇好啊。’ 林末收拾完东西,看着薛贵离去的背影,不由喃喃道。 据他所知,蓝山武馆作为老牌武馆,不比飞衡武馆,收费更是吓人。 而薛贵家境一般。 毕竟淮平不比宁阳,一个气血境武夫,也算不上什么人物。 能将孩子送到那打基础,其中辛苦,绝非难得两字能概括。 他摇了摇头,确认东西都收拾好后,签了个退,同样离去。 淮平与宁阳相比,最大的不同便是资源密集。 无论是武道资源,还是生活资源,两者相比要相差数个层次。 虽然这里依然有贫苦人,但生活再是凄苦,脸上有苦闷,烦躁,却没有忐忑与不安。 不管是阳潮掀起,兽潮之危,抑或天降大灾,兵戈之乱,似乎都影响不到这的普通人。 一切是那么安稳地活着。 而经济发达,则造就了武道昌盛,武夫可以说多不甚数。 武馆,帮会几乎遍地都是,甚至还有专门应对小孩的武道幼培班。 生意都还不错。 武道的繁荣,相匹配药馆也多。 像林末所走到的这片街区,便是专门的药馆街,整条街都是药馆。 而青丹坊便坐落于此。 当林末走进药馆时,作为老字号,此时馆内已经有不少人。 一股熟悉的药香扑鼻而来,令他恍惚间,竟然有在许氏药馆时的感觉。 而就在略微感慨时,因为身穿衙门官服的缘故,已经有侍女迎了上来。 女子大概也就十六七岁,并不大,打扮得很文静,柳眉弯弯,眸如秋水,还未说话便笑意盈盈,很是平易近人。 “官爷可唤我小菊,不知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侍女走近,恭敬地行了一礼,柔声细语道。 “我需要购置一些丹药,以及药书。”林末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坦言。 听到这,那唤作小菊的侍女顿时眼睛一亮,便引着林末往雅间走去。 这是专为贵宾准备,用以保护客人隐私,一般而言只有老主顾或者强悍武夫才能享受。 林末虽然没有展露实力,但凭着一身衣服,却也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不知官爷想要的是哪种丹药?以上皆是店里尚有的存货。” 等到达雅间,小菊侍女便直接将门关上,从背后取出一卷画轴,将其放在林末面前,轻笑道。 林末点头,将画轴展开。 只见其上是聘请丹青圣手描摹的各类丹药散剂样品,其旁都有一行小字,用以概述药效以及价钱。 从他熟悉壮骨散,虎骨酒,到血灵散,扶虚益损汤,都有。 其间还多了林末完全不识得的丹药散剂,看了看效果,有些即使是他也不由称奇。 “我需要能用以气血境修行,加快意劲转化效率的丹药。”林末见画轴上药物太多,便直接说出需求。 侍女嫣然一笑,脸上无任何波动,只是点点头,将卷轴翻到另一侧。 “对于加速立命气血境修行,本店共有三类丹药散剂: 其一为血磨丹,君药为淬血兰,对于普通武夫,一枚便能抵一月之功; 其二则是通血散,君药为血藤草,对于普通武夫,一副能抵半月之功; 最后则是这血石油,嗯,君药为血石,一瓶血石油最少能抵消三日之功。” 林末没有立即作声,只是跟着其言语,自己观摩着卷轴之上的内容介绍。 这三类药物,效果最好的自然是第一种,而价格确实不菲,甚至贵到即使是他都有些瞠目。 足足需要五万两黄金。 即便是最便宜的血石油,一瓶也是千两黄金。 他不动声色,翻了翻前面。 发现肉身境丹药,诸如壮骨散,通筋精油之类,比在宁阳时便宜不少,而一旦上了立命境,像加速修炼的丹药,价格直接暴涨。 不过像破障类的血灵散,或者扶虚益损汤,价格又要便宜些。 ‘是物以稀为贵,还是有势力刻意垄断?’他心中欣喜的同时,却不免生出这样的想法。 毕竟在宁阳,林瑜时,他可没见着什么加快修炼速度的丹药。 不过既然知道药物存在,那便好办了。 “相关的药书,这里有没有?”林末直言不讳。 “药书?官爷是药师?”侍女微微错愕,她有些没想到林末这个身材的人会是药师, 不过到底职业操守存在,脸上再次涌上笑意, “药书是有的,不过我想奉劝官爷一句,丹方虽然能保证正确,但您应该知道,不同药师都有各自特有的辅助秘诀,以增加成功率,而这些独门经验,药书上并没有记载, 很多时候自己尝试,得不偿失的可能更大。” “谢谢,听起来倒是挺有挑战性的,帮我来一份吧,另外再帮我准备一下血磨丹的君臣药材。”林末笑道。 方法难早已预料,不过只要材料有,配方有,慢慢摸索便是。 “这好的。”侍女一怔,却是没再说什么,心中微微叹气,转身离去。 丹药卖的贵,打着买不起,我自己炼的想法的人自然就多。 而如若真能如此轻易便成功,价格也不会依旧如此高昂了。 随后林末又以着不多的资产,买了颗样丹,以及不少珍惜少见的药书。 一下子在这青丹坊消费了近十万两黄金,最终发觉钱财不多了,才叹息着在侍女更加亲切的‘官爷’声中离开。 走出丹坊,林末心情十分不错。 除了找到了加速修炼的丹药,更主要是,如果真能成,日后大抵也不必为金钱担忧,世间最快乐的事莫过于此。 而更重要的是,那些珍惜少见的药书中,竟然真有不少近些年方才总结出的药理知识。 这是在自许氏药经里,从未见过的。 一下子给予了林末诸多灵感思路,甚至以往一些难解的问题,都豁然开朗。 比如,使他早设想而出的突破自身强大防御力禁锢,重新锻体的方法,一下子更加完善。 只是,正当林末强忍着心中的兴奋,往住所走去时,本就不多的眉毛忽然微微一皱。 余光看去,身后的青丹坊,身旁的两家不知名店铺,便有三四道人影悄然跟上。 行动举止都很正常,男女都有,穿着与街上行走的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 此时正值街上繁华之时,来往行人很多。 入耳是商贩的叫卖,映目是如织的行人。 这几人混入人群,如滴水入海,常人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只是林末不同。 在搬至驷马坊后,他的警惕心几乎就没放下。 而在他的感知中,这几人竟然在短短几息时间,余光扫了他近十次。 那个老女人也就算了,其他几条大汉一直看他算什么? 明显有鬼! 林末不露痕迹,速度慢慢加快,混迹入人群,走走停停,拐了数个弯。 这时走出药馆街,进入主干道,已经不禁车马了。 道路中央,车马流动,异兽横行,就像海里奔腾的浪花般川流不息。 而他发现,身后的几人还在跟! 行踪在此时自然更加显眼。 ‘这便是那云英的后手?’ 林末眼神微动,脸色越加之冷,直接再次不动声色地偏离主干道,往邻近偏远街区走去。 这片街区名为团结新区,藏在邻近大坊之内,算是一片住宅区,只不过大多是老式房屋,看着不大美观,有些陈旧了,街道胡同可以说极多。 朝廷早打算重新整修,不过碍于拆迁费一直谈不拢,便搁置了下去。 若是对方位不敏感,或者外来人至此,很容易便迷路。 原本分散开来,互不认识的四人此时终于汇聚在了一起。 女子大概四十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蓝衣,身材很是丰腴,模样尚可,有点半老徐娘的味道。 另外三个男子,老少皆有,衣衫很普通,没甚出奇,就跟个寻常百姓没两样。 只是仔细观察,从其故障的袖口,粗大的指关节可以看出,这几人不简单。 此时四人彼此皱着眉头,神色有些不甘心。 “人呢?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蓝衣女人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他们跟了一路,结果拐了几个弯,竟然直接不见了,让她惊怒的同时,隐隐又有些不安。 “不知道!”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摇头。 “会不会是他走丢了,毕竟据我们所知,此人是外地来的。” 他提出猜想。 “”其余几人无语,顿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我建议先撤退,毕竟我们的目的只是观察其行动轨迹,此时目标脱离视线,再追下去,反而可能暴露自身!”蓝衣女人不安地四处观察,低语道。 “附议”有人应和。 “附议。” “我我也同意。”最后说话的是那个少年,支支吾吾的模样,明显不甘心,只是碍于众人的压力,只得如此说。 “我不同意。”突然,一个声音自头顶传来。 少年一怔,立即大喜抬头。 只见一片阴影垂下。 一个光头的魁梧汉子,穿着一身绛衣,立于墙体,面无表情地负手俯视四人。 其身材高大,竟犹如一座大山,给人巨大的压力。 少年神情瞬间凝滞。 此人不是他们苦苦追寻的目标,又是谁? “跑!” 蓝衣女子顿时惊喝大叫,下一刻,却是两手往怀中一抹,顿时朝洒出漫天飞镖,身形往外蹿去。 其余几人同样如此,诸如石灰粉,铁蒺藜,剧毒银针等等暗招,一股脑地丢出。 随后根本不敢停留,便分开逃走。 他们可不傻,据情报显示,此人极度危险,性格又残忍暴虐,不是他们能应付的。 眨眼间,四人便逃出数丈之外。 明显都是擅长隐匿,精修腿功,逃命极佳之辈! 林末见此,并未动身,反倒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笑了笑,只是眼里的冷意更加之甚。 一脸嘲弄。 ‘一,二,三,倒。’ 他心中默数三个数。 嘭嘭嘭嘭。 原本正一脸欣喜,已经跑出十米开外的四人,纷纷应声栽倒,满脸惊骇。 一时只觉浑身血液犹如冻僵般,无论是气血,意劲,都纷纷不能动用,同时一股剧烈的恶心呕吐感自心中上涌,冲得人脑袋发晕。 “你你不要过来!” 倒在地上的蓝衣女人,此时正剧烈地咳嗽,看着慢慢走近的林末,哪还不知道被下毒了。 惊恐的同时,更是胆寒。 这可是淮平啊,人流量极大,他怎么敢肆意下毒,难道不怕药倒一大片人! 或者说其根本没把人命放在心上? 她看着身前面无表情的壮汉,不由微微发抖。 在其冷漠的目光下,她竟有如浑身被剥光的无助感。 “四位能解释一下,为何跟踪林某吗?” 林末轻声说道,俯视着瘫倒在地的女人,神情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