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脸上满是焦急，轻声道： “陛下，您的心思，小的明白。” “但……” 陛下摆摆手，淡淡道： “世人只道坐上王位，大权在握，便是人间第一等妙事。” “殊不知，我这王，和狗有什么区别呢？” 他拿起桌上的一壶酒，仰头灌了一口。 心腹急忙跪在地上，颤声道： “陛下，冷静啊！” 陛下将酒饮尽，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嗤笑道： “我已经冷静了这么多年。” “放心，我心里有数！” 只有在这名心腹的面前，他才不会自称朕。 这心腹叹气道： “再过不久，王爷就要回来了。” “陛下可得好生接待一番才是。” 陛下放下酒壶，顿时一怔。 他沉默片刻后，苦笑道： “王叔肯定恨急了我……”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前来，是想做什么。” “冰祭大典……对于他来说，是没有半点兴趣的。” 心腹摇头道： “这个不知……” “只是听闻前段时日，承天大陆的西风家，曾传信给王爷。” 陛下眼里闪过一抹凝重，摇头道： “西风家……是了，当初父王还在的时候，欠过他们人情。” 他停顿片刻，抬起头，视线透过窗外，凝视着那座贯穿天地的高山，喃喃道： “父王，您若是还在……” “看到如今的世道，是否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呢……” 心腹悄声道： “陛下，该休息了。” 陛下没有回答，只是怔怔望着远方出神。 没人知道这位君王在想什么。 …… 王都千里之外。 烈冰王沐凛正坐在一辆华贵马车中，悄然行进在夜色中。 他并未大张旗鼓，只是叫了几名家仆，就这样赶来。 簌簌！ 大雪倾盆而下，极为厚重。 沐凛轻声道： “这雪又大了不少。” 充当马夫的，是烈冰军中另一位大将军，姓恒。 这马夫叹气道： “咱们这边，人味是越来越少了。” 沐凛没有说话，低着头，摊开掌心。 咻！ 一把类似月牙的碎片，在他手掌上跳跃，绽放着一点稀薄的光华，为马车中带来点点温暖。 这位大名鼎鼎的王爷，眼里蓦然闪过一抹坚定。 …… 第二日清晨。 两道身影，已然离开王城，朝着北方前进。 萧淼轻声道： “我给你的地图，都看了么？” 封无忌点头道： “上面的内容，我都已经记熟了。” 萧淼这才点点头，又提醒道： “切记，不该去的地方，不要去。” “而且，到达半山腰之处的行宫就够了，不要再往上攀爬！” “否则会冒犯天威。” 封无忌笑道： “将军，你说的天威，可是那群……” “远古之人？！” 萧淼叹气道： “你果然知道。” 封无忌耸耸肩：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大家现在都三缄其口，不敢讨论罢了。” 萧淼沉默片刻，望着已经很接近的高大山峰，轻声道： “凡人的寿命不过几十载。” “这些事，很快就会从他们的认知中全部消失掉。” “唯一的疑惑，就是天怎么会越来越冷。” 封无忌沉声道： “这就是我好奇的一点。” “你们这沐氏王朝，到底是什么态度？” “要知道，最受害的，恰恰是你们的子民！” “陛下什么态度，你那位主子，烈冰王，又是什么态度？！” 他和萧淼如今已算是很熟悉，说话也比原先直白许多。 兴许是眼下只有他们的缘故，萧淼并未像往日那般呵斥，而是苦笑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我虽是超凡，可在这件事中，什么都做不了。” “王爷怎么做，我便怎么做。” 封无忌眼里闪过一抹讥讽。 “好一个沐氏王朝。” “我所到之处，见到的所有人！” “都是笼中雀。” 萧淼并未反驳。 两人一路无话，北上赶路。 等快到大焚山的时候，萧淼忽然道： “你这人，我已经完全看不透。” “你的实力，肯定不止表面这一点吧？” 封无忌一挑眉，笑道： “哦？你怎么知道？” 萧淼吐出一团白气，轻声道： “直觉。” 封无忌冷笑一声。 萧淼忽然又道： “上山后，咱两各走一边。” “我还得去执行陛下给的任务。” 封无忌点点头，并未说话。 萧淼叹气道： “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任务？” 封无忌淡淡道： “我见你神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说罢，是什么能让你如此为难。” 萧淼伸手一挥。 一道玉盘出现在他手中。 封无忌眼眸顿时眯起。 他认得此物！ 那头极为巨大的地核岩龟，就被关在里面。 萧淼苦笑道： “本来这龟，是应该造福全城百姓的。” “但陛下却让我将它放置在大焚山中！” 什么？！ 封无忌眼神一凝，沉声道： “大焚山现在早就成了一座冰山，你将它放置过去，百害无一利！” 萧淼喃喃道： “我知道！” “甚至陛下也知道！” “但我们都没有办法……” “若是不这么做，他们……会生气的……” 他们？！ 封无忌猛地意识到什么，低吼道： “那群远古之人？” “他们要地核龟作甚？！” 萧淼摇摇头： “我能做得，就是将此物放下在行宫中，随后离去。” “不能看，不能停留，不能多问。” “你也一样，在规定的路线逛一圈，就快点离开吧。” “也是搞不懂你，这么恶劣的天气，有甚好看的？” 封无忌低着头，没有回答，悄然赶路。 不久后，他们终于来到大焚山的山地。 一堆身穿深紫色重甲的战士，正在这里驻守。 封无忌二人很快通过了检验，朝着山头攀登。 大焚山早已不是封无忌前一世所见到的景象了。 这座曾经无比炙热的超级火山，现在身上覆盖着坚冰和白雪。 从最热，变成了最冷！ 两人一直攀登到离地数千丈的位置，萧淼对他抱拳说道： “那就一路保重，我先行一步。” “先前说的话，切记切记！” 说罢，萧淼顿时朝着山的另一头出发，几个眨眼间，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茫茫冰雪中。 终于只剩下封无忌一人。 他扭了扭脖子，望着远处已经极为渺小的王城，轻声道： “总算来到这里。” “远古之人……就在这些地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