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奥陌陌放在井沿上:“就是这里。”
奥陌陌一路被夹在胳膊下面,此刻扶正被压扁的尖帽子,探头往井里看了一眼,接着把背上的圆柱形容器放下,再次掏出挖耳勺大小的“魔杖”,木讷道:
“上次你只是借用灵幻种的天赋,现在,想要进入‘回声之殇’,你必须完全接受灵幻种,让它进入你的意识深处,成为你的一部分。”
“好,开始吧。”
李凉点头。
妖精的歌声越来越近了。
西耶谢和提莫也赶到了井边,注视着奥陌陌的动作。
只见奥陌陌从腰间的小包里掏出一个银色小瓶,又掏出一朵干枯的花枝,又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以及一个巴掌大的小烛台。
它把这些零碎按某种规律围绕圆柱形容器摆放,接着挥舞魔杖,吟诵起冗长又拗口的咒语。
李凉意识到这是一个完整的魔法仪式,他只认识那朵干枯的花枝,应该是“芙罗拉回忆”,也就是“怪味花”。
耳中的通讯器根本给不出咒语的翻译,或许,那些发音本就没有具体含义。
随着奥陌陌的语调逐渐上扬,圆柱形容器一点点悬浮起来,盖子缓缓移开,灵幻种爬了出来,如烟雾般轻灵,又如液体般凝聚有形,追逐着奥陌陌的魔杖。
最后,奥陌陌发出一个爆破音:“…坡。”魔杖一转,指向李凉。
李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灵幻种刹那撞在他胸口,直接从他的七窍钻了进去。
一瞬间,他再次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唔……”
这一刻。
时间慢了下来。
他看到奥陌陌脸上的毛发随风摆动,一根根清晰可见,他甚至看到那蓬白毛中有两颗黑豆般亮晶晶的眼睛。
一切都像慢放。
他一点点转头看去,提莫神情戒备,正慢慢皱起眉头,一旁的西耶谢看向入口处,右臂举在胸前,投射出的影像中正显示着密密麻麻的小箭头。
妖精的歌声被拉长成白噪音,听不真切,他慢慢转回头,发现奥陌陌伸手指向井口,缓慢地点头。
他懂了。
跳下去。
于是,他像浸泡在半凝固的水泥浆中,动作缓慢地伸出手,扶住井沿,抬起一只脚踩上去,然后一点点站起来。
时间变得越来越慢。
他的眼珠花了很长时间才转向左侧,他看到波动的光线像涟漪在空中荡漾。
又花了几分钟,他转回头,提莫凝固半空,手指向入口处,“卡露之怒”正以极其缓慢地速度向前移动,一旁的西耶谢单手持盾,右手装甲打开露出一排炮口,蓝色的光正以最上面的炮口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入口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诺多的子嗣,精灵宝钻的守护者,银泉之哨,盔刃•巨藤•诺多,最初占领镇界堡的妖精哨兵部队首领。
李凉正是在盔刃眼皮子地下溜进了灵理世界。
注视着盔刃的身影,他向井口倒去。
时间变得更慢了。
他的思维也渐渐慢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脑海突然泛起一个念头:“我在哪儿?”
慢吞吞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唔……”
下一刻。
时间再次流淌,他发现自己的脑袋刚刚低过井沿,而体育场里的一切还没来得及发生任何变化。
接下来,是一段漫长的坠落,好在他的思维同样缓慢。
他以为自己会在某一刻睡着,然而,他始终保持清醒,看着井底的光团越来越近,直到视野中除了白色的光,再无一物。
然后。
李凉醒了。
他眨了眨眼睛,翻身坐起,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白色的雾气,厚沉沉,闻起来像一千年前清晨时分新鲜的雾霾。
这是什么地方?
他站起身,挥了挥手。
雾气被搅动,翻涌流转。
这时。
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不,是很多人影在徘徊。
李凉闭上眼睛,发现无法进入灵的视野,再低头一看,双环戒指和飞剑纹身也不见了。
他皱了下眉头,小心翼翼地向人影走去。
片刻。
距离最近的人影清晰起来,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微微发福,穿着一身便装,低着头来回踱步。
突然,男人抬头看来。
李凉愣了一下。
这个男人的脸上……竟然没有眼睛和嘴巴,不是被割掉,而是如同本来就没长,眼窝和下巴上的皮肤光滑,和脸颊毫无区别。
当李凉停下脚步,男人又低下头去,继续来回踱步。
这是……
李凉又走向另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女人,同样没有眼睛和嘴巴。
继续。
一个又一个。
李凉终于明白这些游荡的幽灵是谁。
那些被英灵吞噬意识的人。
他们徘徊在这片迷雾中,永远走不出去。
李凉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与多少幽灵擦肩而过。
许久。
他隐约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听起来好像有两个婴儿。
循着断断续续的哭声,没多久,他看到雾气中出现两个场景。
怪异的是,这两个场景就像是那种情景剧的表演场地,没有屋顶,没有墙壁,只有地板和上面的东西,而且彼此紧挨着,风格却截然不同。
左边那个像在一个压抑的山洞中,肮脏,昏暗,局促,场景里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右边那个场景是一间普通的卧室,明亮干净,里面只有一男一女。
左边的场景传出隐约的背景音,是沉闷的滚雷声,右边的场景则传来一个打了鸡血的声音:“早上好,现在是3002年5月28日早上八点,亲爱的市民们,今天又是晴朗的好天气,让我们一起感谢希安……”
两个场景唯一的共同点是,两个女人怀里都抱着刚刚出生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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