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御极多年,早已习惯了乾纲独断,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无人敢拦。
康熙三十三年十二月十三日,即十七年前胤礽受封为皇太子的那一天,太子嫡福晋瓜尔佳氏于太和殿前跪接金宝金册,被正式册立为皇太子妃。
册封典礼的排场比照皇贵妃的规格,风光无限,康熙更是越过众位庶母给了太子妃名义上掌管六宫事物的权利。
虽然宫权早已为四妃所瓜分,可现在石氏扮演的就是当年温僖的角色,四妃名义上还得听她裁决。
太子妃本人还罢了,可她背后的皇太子明显不会像温僖那样痛快放权,日后这宫里可有得争了。惠妃荣妃气歪了鼻子。
绣瑜这才知道,康熙那句“你和宜妃带着孩子们到山庄去住”到底是为何意。他下定决心要把天下给了太子,可到底舍不得委屈自己的女人在宫里被儿媳妇压一头,索性叫她们避到温泉行宫去。
绣瑜心里又笑又叹,叹的是他一片维护之心,笑的却是男人果然都是自以为是的东西,居然把她跟宜妃凑一块。
短短七日之后,胤祚迎娶了米思瀚之孙、马奇之女富察氏。
胤禛起先帮着自家大大咧咧的弟弟,跟内务府打了不少擂台,终于风风光光地把婚事办了起来。可等到熟悉的小院内外挂上红绸,富察氏的嫁妆送进了宫,琳琅满目摆了一院子,都是些女人家的玩意儿。挤得人落脚的地方都没了,他越看越嫌弃,隐隐不乐意起来。
汀兰陪嫁的下人开始在阿哥所走动,陌生的面孔笑着冲他福身说:“四爷辛苦了,我们爷和福晋改日来给您道谢。”
那句“我们爷”让胤禛莫名窝火,连着好几日对马齐都没好脸色,倒叫马齐摸不着头脑——这没指婚的时候客客气气的,新娘子都快进门了还成仇人了?
敏珠见他半夜起身写字,神色不像是受了委屈,倒像在跟什么人置气似的,忙跟在旁边研墨捧茶地伺候,好半晌才听他低声嘀咕:“还没进门呢,倒你们我们起来了。还道谢,哼。”
敏珠不由又好笑又好叹,第二日请安的时候提起这事。绣瑜差点笑喷了口中的茶,胤禛一旦幼稚计较起来,比十四还逗乐。
她先吩咐宫女:“叫四爷下了朝来永和宫见我。”然后转头看向敏珠,眼神中透着十足的满意。
胤祚这个孩子大大咧咧的,胤禛敏珠成婚至今,他都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在他眼里四哥娶了福晋,就好比换了个职位、穿了件新衣裳、多了几个伺候的人,但哥哥还是哥哥啊!他照样在胤禛房里出入无忌,想待多晚待多晚,想吃什么就点菜,喜欢什么玩意儿告诉一声拿去就是了。
难得敏珠为人和善,和胤禛一起宠着他,换了别的嫂子,早板起面孔,拐弯抹角地赶人了。
绣瑜想着笑道:“我做了一件湘妃色绣迎春花的褙子,你拿去穿。”
敏珠原以为只是一般的赏赐,等到领回家掀了外头包着的鹅黄缎子,在灯下细细一瞧,才发现是绣瑜的针线。她登时愣住了,拿手细细抚摸着,心里涌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先不说这边绣瑜如何打趣宽慰吃了未进门的弟妹一缸子醋的大儿子。那边小十四也在吃醋,而且吃的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董鄂氏的醋。
晋安半跪在地上搂着眼睛红红的小阿哥,觉得怀里抱了个炸1弹似的。他不住地左顾右盼,见那些放风的小子还算专注,才拍着十四的背安慰道:“此次出征少则两三个月,多则五六个月,总是要回来的嘛。快收了眼泪吧,我的爷。”
十四已经到了不好糊弄的年纪,闻言放开他的脖子,嘟着嘴气道:“你早就想去边关了!不然干嘛求皇阿玛叫你跟着董鄂费扬古在西路军?他是你的老上司又是你妻族的叔父,指不定就把你留在归化不叫回来了!”
“哪来的这些强词夺理?呐,我留个信物给您,必定回来,行了吧?”晋安从怀里摸出个白帕子,却是一把冷锻铁打造的爪刀,缎纹清晰,通身雕刻锋利的血槽,长不过两寸,刚好可以握在手里防身。本来是给十四的生日礼物,恰好拿出来哄哄炸毛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