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灵再次醒来时,又身在了天一阁的那间房。
一睁眸,撞入视线的是一双遍布血丝的眼,那张妖冶的脸充满了疲惫,嵇灵不由心一颤,同时也惊醒了出神的人。
“灵儿。”
空洞的眸顿时有了光,沙哑的声音却透出失而复得的恐惧与不安。
嵇灵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抽回了被他握在掌心的手。
这个疏离的动作又一次刺痛了风情,溃散的伤口被撒了一把盐,躯壳与灵魂都痛得发颤。
“我错了,你怎样都可以,但别”
别折磨自己来惩罚我。
嵇灵看懂了他未说完的话,却是神情漠然。
“你不必救我,我死不了,也没打算死。”
嵇灵看了一眼身上被包扎好的伤口,神情淡漠,眼中温情褪尽,只余下无尽的凉薄。
风情被她的话堵得发痛,心口压抑着说不出话,但见她要起身,又将她拦了回来。
“你不能走。”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见她神情厌恶,风情又补了一句。
“我不明白你。”
嵇灵侧目看着他,觉得有些讽刺。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和嵇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伤害来源于他,他还要假惺惺地要为你抚平伤疤。
“如果你要我的命,你可以拿去。”
“你要钱,我也可以给你,悬赏的金额,我一一给你结清。”
“若是都不要,请你让开,让我离去。”
嵇灵语气平静,风情看着她,抿了抿唇,半晌没说话。
“先养好伤吧。”
话落,他迅速转身走了出去,亲手关上了门。
他狼狈地抵在门前,眼泪夺眶而出,笑得发颤。
短短几日,只是几日,他便敏锐地感到了她从欢喜到失望,再到如今的不抱期待。
那道突如其来的情感,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她尽数收回。
他隐约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始终是抓不住,可他清楚地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他刻在灵魂里要追逐的,因他一时的失误,不可挽回的失误,就要永远地失去了。
何为痛不欲生。
何为生不如死。
可他不能,他怎敢放手。
那无法抵抗的情绪汹涌,清晰地告诉他只认定了她一人。
他不能放手。
收拾好心情,他再次推门而入,而还未看清她的神情,就倒在了地上。
嵇灵赤足踩着地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神情有些复杂。
他这副模样,让她想起了前世小心翼翼的云景。
可故人已变,他不是什么娇弱的金丝雀,而是带着毒的蔷薇,稍有不慎,就会被拉入深渊。
她可以接受他夺了她的生息,但不能接受他容许他人来践踏她。
见不得她高傲,便处心积虑地要将她拖入泥沼,非得让她遍体鳞伤、踩碎她的傲骨,将她碾入尘泥才罢休。
很可笑,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