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云一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眼朱照,眼底里的哀求让朱照看着很是怜爱。他知道钱云为他隐忍着什么,所以也甘愿为她出这个头,当即开口说道:“母妃,阿云本就同一般的女子不同,她自小就和生意上的事情打交道,管着急个铺子的事有什么不对?晋州城是她长大的地方,那里有很多舍不下的东西,就是回去也看看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您为什么总是要抓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放呢?儿子今儿来入宫就是只会您一声,这事情没得改,所以您就是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道了那天我会亲自送她回晋州城。”
宛贵妃顿时气急不已,当即怒道:“好你个混账,你成天想着就是怎么气我才好?你父皇那般赏识你,你不为正经事操劳,反倒是抓着这些个鸡毛蒜皮的事计较,在你的眼里到底能不能分得清,什么才是重要的?”
朱照沉声道:“儿子心里有分寸,绝不会耽误一点正事,但是我也不能将我在意的人放在一边不管不顾。他们很快就会回来陪我的,这件事您就不要再插手了。家中还有东西没有收拾,我们这就回了,还有这是阿云新近得的宝贝,全世上只此一块,我们都觉得很配您,所以就想着拿来送您,若是您喜欢就留着,若是不中意,还请您差人说一声,我好留着给我的女儿戴。”
钱云在心里强憋着笑,但是在正经贵人面前不能失仪,一直憋到宫外这才笑出来:“你呀,哪有那么和母亲说话的?这不是诚心给人家添堵吗?就算东西在珍贵也比不上人珍贵,没有了将来还会得到的,可是人不成,你往后还是不要再气母亲了,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嘴上严厉了些,可是心里却是惦念你的,你扪心自问不是吗?不管方法多么的失当,可是全是为了你好,把你也该知足了,可不能再胡闹了上人家的心呢。”
朱照没好气地说:“那她那么对你,你就不觉得伤心吗?你也不过是个娇滴滴地小娘子,哪能受得了这些?我不想让你承受这么多难过的事情,为了我你受了太多的委屈了。”
而宛贵妃却一直把玩着那块美玉,看得出来确实是世间难找的宝贝,就算皇宫里的宝贝再多,可是世间这么大,能工巧匠又多,能进入宫廷的却没多少,想来这东西该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而此刻她的嘴角上洋溢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笑。
皇帝进来见她喜滋滋地看着手中的东西,有心逗弄道:“可别什么东西都收,要是让外臣拿捏到你的把柄,到时候我都难救你。”
宛贵妃不以为然道:“谁稀罕他们的东西,这是阿照今儿带着她媳妇送来的,不愧是咱们大齐国最有钱的人家,这等东西随手就能送人,要是换成我,只怕这辈子都没什么见到的机会。其实哪钱云看着还挺好的,我也不是故意去针对她,但是就是觉得那里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世人都说能入宫享受皇上的卷爱,这是人世间最为奢华羡慕的事情了,要我说啊,我最羡慕的还是钱云这等家世,要什么宠爱,只要能拿捏着银子,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祖祖辈辈过快活日子。”
皇帝忍不住笑话她胡思乱想:“你以为这世界上的事情是这么简单的?别想的太单纯了让人笑话,他就算在怎么有钱还是得靠着朝廷的庇护,不然他的家这会儿只怕是被人吞的连渣子都不剩了。不过说起来,商人最为聪明,能够在众人中间游刃有余。你也对那孩子好些罢,其实说到底也总归是阿照沾了人家的便宜,我可是听说了,当初人家本来是有婚约在身的,是你的宝贝好儿子愣是给人家搅黄了,现在可倒好,你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到人家身上了,这事情可真是不公平,连我都看不过去了。”
“本来是大户人家的正儿八经地夫人,却跟着咱儿子当了个没名没分的,人家多么委屈啊,好不容易现在又了名分了,又被你这般地挑三拣四,说实话,也只有我能受得了你这种脾气,平换了人谁乐意受着?你说是不是?要我说,你还是对人家孩子好些罢,听说她的母亲很早就去了,在家里也不受宠爱,自己一个人长到那么大,受了多少委屈,这会儿好不容易有好日子过了,又得受你的气。”
宛贵妃垂着头,喃喃道:“我说阿照为什么非她不可,原来是两人的处境相同,相互扶着过日子。说到底,我并不想对她怎么样,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不是没看见,阿照为了她把我当仇人似的,我就是再怎么不待见也得顾着,我不能不要我的儿子啊。成了,我也不求什么了,但求他们能把日子过的舒坦了就成了,说起来,他们这么一走我倒是见不得我的小孙子了,我心里好一阵抓心挠肺的难受,越长越讨人喜欢了。我瞧着将来肯定是个漂亮的小皇子,他爹会将更好的东西都留给他。皇上,我感激你,谢谢你将最好的东西留给了我的儿子,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我还是逼着你这么做,谢谢你原谅我的自私。”
皇上笑道:“你这样倒是说的我像个无道昏君一样,如果这几个孩子里不是只有他这一个有出息,瞧着是个正经的人,不然我也不会答应。江山社稷向来容不得我们村私心,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前朝的那些帝王,你看最后还不是覆灭在自己的私心里?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不能让我们当成儿戏,所以现在我很高兴,到时候我们可以再天下间自由的行走,到处看看,在阿照治理下的江山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我希望他能比我这个老子做的好,这样我到了下面也好给列祖列宗交代,你说呢?”
宛贵妃洋洋得意地说:“我的儿子定然能担负得起大任,皇上只管看着就是了。只是我怕将来还是会遇到不得不正视的事情,钱云的身份低微,想要坐稳后宫的位置只怕是难上加难,不过这种事还是让他们自己来操心罢,看着我的儿子能够开心,我也满足了。以后,他和钱云的事情我再不会管,但是我的小孙子还是要时常来宫里陪我才是。”
皇上将她拥道怀里笑着说:“你这脑子可算是转过弯来了,我都想着要是你一直这么僵着我该怎么好,我总不能逼着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罢?往后咱们也能过几天安安稳稳地好日子了。”
宛贵妃感叹道:“的亏你的偏爱,才让我这么多年活的无忧无虑,后宫里的人只怕不知有多少想着我死,好能从我身边将你抢走,可是他们想的倒美,我不会放弃的,你要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才好。”
皇上看着外面照进来的光,幽幽道:“再等等,用不了多久就好了,你放心。”
而朱照和钱云回到家之后,他看着钱云将自己要带走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收拾,她喃喃地说:“晋州城什么都不缺,其实也没什么好带的,大多都是孩子的东西,还有一些不得不看的账本,没办法将来看这些东西的日子还不在少,在路上没什么事就好好地看看罢,也省得将来手忙脚乱。你要是不想回宫就在这里住着罢,顺便还能帮我照顾外公,对了,我想晴雨就留在京城罢,她也难得和恒晟再一起,我这会儿子拆散了小两口怪不厚道的。”
朱照点点头:“听你的就是,你在晋州凡事要小心些,心中没什么把握的事情就交给别人去做。别看我现在是人人讨好的香饽饽,谁知道私底下还有谁看不惯我,想找我的麻烦,我自己倒是无所谓的,但是我怕这些没眼色地东西将心思动在你娘俩身上。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一定要将你送到家门口,好好地赖着你几天才行。我们回去了,去庄子上罢,也好好好地疏散疏散筋骨。”
钱云知道他又是惦记着那些不正经地事了,当即无奈道:“你压,可让我说你什么才好?”
朱照抿嘴笑了笑,他图着什么当然不能告诉她,如果再那几天里她能再怀一个他也就不惋惜两人离得那么远了。他其实很渴望过这样的日子,一家人安安稳稳地,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愁,若是活在寻常人家就好了。可惜,谁让他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呢?
在这个地方,就连一心在一起的人都是难遇到的,他们之间最不缺的就是权势的互相利用和合作,让两个本就没什么感情的人牵扯在一起,就像是二皇兄,不管多恨,那个人他终归还是得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