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弼轻声道: “我还有一个疑问,那面令牌你们是哪里来的?” 不管怎么说,凉军手里有令牌,也就说明燕军高层一定有凉军的暗桩,不是自己的话还能是谁? 他不信凉军手中能凭空冒出一块令牌。 “呵呵” 耶律保机轻声一笑,稍微抬高了一点语调道: “何木将军,进来吧” 完颜弼顿时愣住,自己最亲信的将领何木答兀正缓步走入军帐。 何木答兀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道: “何木答兀,参见将军!” “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 完颜弼的脑子一片空白,自己身边最信任的武将,几乎知道东庭绝大多数部署的何木答兀竟然是凉军的暗桩。 怎么可能! 何木答兀从当初出征辽东时就跟着自己的父亲和凉军作战了啊,这么多年了,大大小小和凉军交手了几十次,为什么他会是凉军的人呢? “抱歉,将军,让您失望了。” 何木答兀低着头,轻声道:“当初末将被凉军俘虏,在耶律公子的劝说下和凉军合作。 这次的令牌,是末将给的。” 完颜弼恍然大悟,怪不得凉军手中会有那块令牌,而且还知道蓟州内地各城池的布防,原来何木答兀是他们的内应。 但完颜弼的脑子还是一团浆糊,始终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当初周巍然怀疑何木答兀的忠诚,还是自己在周巍然面前力保何木答兀没有问题,可现在 何木答兀当初是父亲身边的得力悍将,在北金亡国之后他就跟着完颜弼一起征战。 经验老道的何木答兀教会了自己不少东西,完颜弼一直对其信任有加,可他竟然是凉军的内奸。 完颜弼的嘴角闪过一抹苦笑,自己身边到底还有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纳兰亭烨、慕云隆佑,这一个个不信任自己也就罢了,竟然连何木答兀也一直瞒着他。 何木答兀轻声道: “将军,希望您不要怪我,末将觉得耶律公子所言很有道理。 和燕人合作就是与虎谋皮,假如有一天咱们真得帮助慕云一族一统天下,到那时候,咱们就会失去利用价值,他们还会让咱们活着吗? 周巍然、颜章又都是中原人士,他们要想反抗燕人,还有自己的基本盘,咱们呢? 东庭内部早就被燕人渗透了个遍,哪还有多少老人支持我们?” 完颜弼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是啊,如今的东庭早就不是那个对完颜一姓言听计从的北金了 不管完颜弼愿不愿意承认,终有一天慕云一族会彻底清除自己这些个北金余孽。 以前完颜弼可能还抱着一丝侥幸存活的希望,但这次之后,完颜弼彻底不相信他们了。 何木答兀接着说道: “将军您可知道,您中军帅帐的亲卫,有三人已经被周巍然买通,身边的两个端茶倒水的下人看似是北金人士,实际上他们都是纳兰亭烨的爪牙。 您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就连此次战死在蓟州城外的两千将士中都有一些是周巍然的人! 将军一心征战,懒得在朝中搞尔虞我诈的手段,但纳兰亭烨、周巍然这些人,都在不遗余力的分化您的势力。 这种人,何必为他们卖命?” 何木答兀的话语不断的撞击着完颜弼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灵,一时间完颜弼面如死灰。 他以为尽心竭力的在前线征战卖命就能让燕人信任自己,原来自始至终自己都是一个蒙在鼓里的小丑。 “还有,将军。” 何木答兀小心翼翼的说道:“九霄城您的府邸中,也有他们的人” 完颜弼的脸色瞬间煞白,他明白何木答兀的意思,燕人不仅在监视自己,也在监视自己的家人。 若是自己稍有不对劲,自己的家人就会惨遭燕人毒手。 自己却还在替这种人卖命,何其的荒唐可笑?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耶律保机突然轻声道: “听说你有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真不知道是该恭喜你还是替你担忧啊” 耶律保机的话让完颜弼的心脏狠狠的跳动,自己的子女难道要一直生活在燕人的胁迫之下吗? 不能! 但现在这种时候,唯有家人才会引起完颜弼心中波澜。自己的生死他已经无所谓了,但是家人的安全他必须要保证。 何木答兀最后说了一句话: “少公子,末将跟了王爷十几年,我相信要是王爷还活着,也会选择与凉军合作。 国破家亡之际,军人都不站出来,国家还有什么希望?” 此刻何木答兀不再称呼完颜弼为将军,而是一声轻轻的少公子,显得更加亲切了几分。 这三个字仿佛又把完颜弼拉回了北金未灭的日子,拉回了自己父亲还活着的日子。 完颜弼多么渴望能回到曾经,曾经那个没有战乱的日子。 帐中一片死寂,低头不语的完颜弼陷入了沉思。 何木答兀和耶律保机也不再开口劝说,能说的他们都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看完颜弼自己了。 军帐之外还有两道人影安静矗立:尘岳和常怀奕。 从耶律保机进入帐中开始,他们两就站在这了,从头到尾都在听着,完颜弼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落尽了尘岳的耳中。 尘岳的心情有些复杂,完颜弼算是凉军的死敌,北金同样是凉军的死敌。若是将完颜弼的人头传视辽东,那百姓们一定会拍手称快,民心沸腾。 可是这一番交谈下来,他发现这个男人十分可怜,拼尽了一切,却落得今天这个局面。 帐中的耶律保机和何木答兀在等完颜弼的答复,帐外的尘岳二人同样在等。 裂金计划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位北金唯一的皇族血脉能不能迷途知返了 完颜弼的眉头紧锁,双手撑着脑门,呆呆的看着脚下的平地,心中在天人交战。 求死,又或者投降? 过了很久很久,完颜弼才抬头看向了耶律保机问道: “保机,我一直拿你当朋友,你给我一句准话。 和凉军合作,真的有复国的希望吗?” “有!” 耶律保机重重点头。 “好,我信你!”完颜弼的表情逐渐凝重: “我要见凉王!” 听到这句话,耶律保机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笑容: “可以!” 帐外的尘岳和常怀奕也笑了,尘岳舒展了一下腰肢,喃喃道: “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