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城内的燕军将领们就再一次齐聚议事厅内,一个个面色憔悴,东倒西歪。多日的攻城战耗尽了他们心力,这里的绝大多数人已经半个月没怎么休息过了。 这一次议事的人似乎比之前那次少了一些,这几天有多名高级将领在惨烈的攻城战中战死,没能熬到宁军放弃攻城的这一天。 就连乌兰巴尔斯的精神都有些不振,为了守住宁州,他手底下的骑军甚至都下马步行,参与了守城战。 黄底银狐旗的士卒们好几次在千钧一发之际击退了攻上城头的宁军步卒,力缆狂澜,但骑兵的损失同样不小。 当初大军进入雁陉关时,黄底银狐旗是齐装满员的三万悍卒,乃是草原和东庭共同凑出来的主力骑军。哪知第一战在瀚州城和常靖安死拼,折损近半,这次在宁州又死了不少。 现在乌兰巴尔斯手底下上马能战的骑军撑死了一万出头,兵力捉襟见肘。 这场仗,难打啊~ 纳兰亭烨却不一样,略显疲惫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点难以掩藏的笑意。 纳兰亭烨嘴角微翘道: “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根据军报,此时此刻城外的宁军正在收拾行囊,准备撤军了。” “真假的!” “真的吗?” 一群武将纷纷瞪大了眼睛,这可是一道令人震惊的消息。 “确凿无疑。” 纳兰亭烨自信的说道: “是趁着黑夜出城的斥候刚刚传回来的消息,他们已经有部分骑兵先行出营探路了。” “娘的,这群家伙终于退了!” “也对,宁军军粮耗尽,撤军是唯一的选择!” “哈哈,终于能喘口气了!” 众多将军们都松了口气,这些日子的围城战可是让他们吃尽了苦头,如今可以踏踏实实的睡个安稳觉了。 大家并不质疑情报的准确性,宁军粮草短缺大家都看得出来,只要细细一琢磨就知道他们已经无力再战。 乌兰巴尔斯神色轻松,但当他看到纳兰亭烨的眼神中似乎有一道寒光闪过时,他的心头咯噔一下。 他觉得纳兰亭烨还有话要说,而且绝不是什么好话。 “诸位!” 纳兰亭烨的语气逐渐深沉: “宁军士气低落、粮草不支、体力受损,他们拔营之际乃是击败他们的最好时机! 本相决意,集结全城士卒,半夜时分,突袭宁军大营!” 纳兰亭烨的话语犹如惊雷一般在众人的耳畔炸响,几名武将甚至错愕的张开了嘴巴。 “什么,突袭宁军大营?” “偷袭大营太过危险了吧” “这也太……” 众人纷纷惊呼出声,被纳兰亭烨的计谋给镇住了。 乌兰巴尔斯更是满脸无奈,还真被他猜对了,这位纳兰族的少族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纳兰亭烨目光微眯道: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一名武将犹犹豫豫的说道: “丞相,非是末将怯战,虽然宁军的军心士气都不如前几日,但毕竟还有十余万大军,咱们最近损失惨重,同样精疲力尽,兵力连宁军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这种情况下出城偷袭。 只怕,只怕毫无胜算吧” 不少人微微点头,显然很同意这名将领的说法。 “不,我们一定能胜!” 纳兰亭烨肯定的说道:“既然两军都是强弩之末,那比的就是一口气。 咱们草原男儿难不成还惧怕他们吗? 只要全军拼力死战,这一仗就一定能赢!” 纳兰亭烨甚至挥舞起了拳头,白皙的手掌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 但经过这些天的作战大家已经深刻的认识到,这位文质彬彬的纳兰族少族长可绝不是什么善茬,治军手段极为严明,说杀就杀,毫不留情。 可没人敢小觑他。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不知道这位丞相哪里来的底气,敢放出这种豪言壮语,就连乌兰巴尔斯都觉得纳兰亭烨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了。 但是乌兰巴尔斯知道,纳兰亭烨为人稳重,做事往往都会事情啊策划好退路,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那他哪里来的把握击败宁军呢? 见众人还是犹豫不决,纳兰亭烨轻声笑道: “本相知道诸位在担心什么,但你们别忘了,本相承诺过会有援军,而这支援军会在明天抵达战场。 所以咱们要做的就是在援军抵达之前彻底冲散宁军的阵型,让他们成为一团乱麻! 介时我大军一旦,定然能杀的宁军人仰马翻!” “原来如此” “援军,援军真的要来了!” 众将领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有援军。 但是大家至今都不知道这所谓的援军到底是何方神圣,多次有人在私下里询问纳兰亭烨此事,纳兰亭烨都是闭口不答。 要不是军中无戏言,大家指定会认为这是纳兰亭烨在欺骗他们。 “大家还有疑问吗?” “没有!” 众人纷纷抱拳高喝。 “很好!” 纳兰亭烨冷喝道:“整顿军卒,准备出战。 本相可以向大家保证,天大的军功就在城外等着你们! 望诸位将军奋勇杀敌,扬我军威!” “诺!” …… 太阳一点点的落下山头,金黄色的夕阳倾洒在大地之上,给宁州大地穿上了一件崭新的衣袍。 宁军的军营里升起了一股股炊烟,风中甚至有肉香在飘荡,能杀的战马都已经被杀了,今晚的宁军士卒会吃上一顿久违的饱饭。 老人常翰棠依旧披着那件灰色的长袍,在常怀奕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登上了一座土坡,隔着老远眺望远处的宁州城墙。 宁州啊 拿下宁州大军就能直入平瀚道,回到自己的家乡。可惜在付出无数的人命之后,宁军依旧没能踏入城池半步。 老人的眼眶中带着说不清的伤感,即使老人再饱经风霜,面对这种失败还是会生出挫败感。 “爷爷” 常怀奕尽量放缓语气说道: “各营正在埋锅造饭,行囊已经收拾完毕。 根据爷爷的指示,除了军械之外,能丢的东西都丢了,大军尽可能的轻装后撤。” “嗯” 老人轻轻应了一声,目光闪烁。 过了许久之后常翰棠才一步一缓的走下了山头,喃喃道: “按计划,两个时辰后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