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别说了！” 常靖安一抬手：“本将心意已决！多言无益！”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常耀的眼神中更是闪过一抹凄惨，他了解常靖安的性子，他说不会走，那就肯定不会走了。 常靖安一字一顿的说道：“能和诸位一起征战沙场，守国护家，我常靖安幸甚！ 如今兵败之时，大厦将倾，诸位可还愿意听我之命？” “轰！” “我等谨遵军令！” 近百道身影齐齐跪下，院子里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清一色神情肃穆、浑身鲜血的汉子。 这些人是在整整一昼夜的厮杀中活下来的精锐汉子，哪一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常靖安沉声道： “常耀，你选二十名好手，连夜突出城去，不要在境内停留，一路直奔胶东道前线。 你要亲口告诉父亲，颜家造反、燕军入境，让父亲立刻率领大军回援，要快！” 听到常靖安要让自己撤退出城，常耀顿时一急，准备反驳，但是常靖安的下一句话就让他闭上了嘴巴。 “我知道，你不怕死，你也不想离开瀚州城。 但是你要知道，如果在外征战的十几万大军不能及时返回，整个平瀚道就会被燕人占领，到时候就是一片尸山血海。 我军后路一旦被燕军切断，十几万大军将再无立足之地！ 你肩上的担子，很重！” 常耀目光闪烁，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常靖安的意思。 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他还是咬着牙应了下来： “末将遵命！” 紧接着常靖安又看向了右侧的亲兵统领，轻喝道： “你带二十人，分头去粮仓、武库，尽可能的烧毁粮草、给养，我们只留给燕军一座空城！” “诺！” “剩下的兄弟，准备一下，待会儿随本将杀敌！” “诺！” 随着常靖安的军令下发，一道道人影钻出了隐蔽的院落，在漫天的火光中向四面八方赶去。 唯独常耀，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常靖安的身边，欲言又止。 “怎么，还有事？”常靖安看向了这位同族武将，眼神出奇的平静。 “家主，常家老小、还有各大家族的老弱妇孺，怎么办？” 常耀这次没有以将军称呼常靖安，而是叫了家主，谈的更像是私事。 常靖安的面皮抖了一下，其实他和常耀都清楚，大军兵败，只怕城内的将门世家都会惨遭屠戮。 这可是常家传承百年繁衍出来的族人，要救吗？ 憋了许久，常靖安才吐出一句： “生死，听天由命。” 不是常靖安不想救，救得了吗？ 常耀的嘴唇几乎被咬出了血，他的妻儿老小同样在城内，只不过已经没能力去管他们了。 “走吧。” 常靖安的手掌轻轻的搭在了常耀的肩膀上，满脸凝重的说道： “平瀚道未来的存亡，在你一身！别让我死不瞑目！” “轰！” 常耀单膝跪地，鼻尖发酸的说道： “末将，定竭尽全力！请将军放心！” “走！” “将军保重！” 随着常耀带人离去，偌大的院子逐渐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三四十人还守在常靖安的身边，每个人都握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弯刀。 这些跟了常靖安多年的边军士卒们全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因为他们知道，这会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战。 常靖安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冷声道： “走，去将军府！” …… “当当当！” “啊啊啊” “嗤嗤嗤” 满城的喊杀声足足响了一天一夜，这座平瀚道的首府之地彻底沦为的人间地狱。 发了疯的燕军士卒冲进大街小巷的民居内，抢劫财货、杀害老弱、女子，手段之凶残让人不寒而栗。 而驻足城外的周巍然、完颜弼等人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因为城内的军报源源不断的送到三人的手中，胜利已经被他们牢牢的握在了手里。 虽然打的惨了点，但是无伤大雅。 只要攻破瀚州城，那拿下整座平瀚道就指日可待。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一队骑兵从城内疾行而出，停在了三人的面前，为首之将赫然便是那位平瀚道步军指挥使颜章。 颜章直视着周巍然，脸上带着一丝愤怒的冷声喝道： “大王，你我早有约定在前，破城之时燕军不可肆意杀害百姓，如今满城士卒已然失控，大王不觉得该约束一下吗！” 周巍然面色一滞，将无奈的目光看向了纳兰亭烨。 他虽然是东庭大王，可以指挥一部分原来北金的军马，但是从燕戎草原过来的士卒，尤其是那所谓的大燕八旗，完全就不受自己掌控，两位主帅只听纳兰亭烨的命令。 现在大肆杀害百姓的士卒大部分都是乌兰巴尔斯的麾下，周巍然的话，可没什么作用。 颜章将目光看向了纳兰亭烨，沉声道： “纳兰丞相，您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我颜某与你们合作，可是有条件的！” 颜章也知道东庭的朝局复杂，所以尽可能的压制住心头的火气。 虽然颜章带着怒气的眼神让纳兰亭烨有些不快，但让还是挥了挥招呼来了一名随从，轻声道： “告诉乌兰将军，约束手底下的士卒，不得滥杀百姓！” “诺” “呵呵，颜将军，您看这样可行吗？”纳兰亭烨满脸微笑的看向了颜章。 颜章看了一眼远去传信的随从，面无表情的抱拳道：“多谢丞相，在下还要去颜府，告辞！” 颜家的府邸也在瀚州城内，虽然至亲之人早就被颜章偷偷的转移了出去，但是他可不愿意看到一座被尸骨累累的颜府。 看着颜章远去的身影，纳兰亭烨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一道寒光一闪而过，随即又消失不见。 颜章刚刚离去没多久，又有一骑传令兵飞奔而来，沉声喝道： “大王，城中将军府，发现平瀚道节度使常靖安的踪迹！” “噢？” 周巍然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能确定是他？” “能！” “哈哈，这位节度使竟然没有逃走。”周巍然轻笑一声，大手一挥道： “走吧，去见见这位即将踏入鬼门关的常家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