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声琅琅,童音未脱,悦耳动听。这声音似乎很熟悉,李金绫愣愣地看着读书人。
读书人已经深入书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来到他的房屋里。
也难怪读书人没有注意有人来,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除了林中的鸟雀,湖里的游鱼,还有谁到这里来呢。
李金绫终于认出了,读书人正是宋源明,她怔怔地望着宋源明的背影,拿不准是否见他,想到父亲的话,立刻就要拔腿走开,但是她的腿却迈不动,快两年了,没有见到他,不知道他变得怎么样了,那颗童稚的心又点燃了,照亮了她的眼睛,看到宋源明一个人坐在湖边,住在这荒僻的地方,李金绫眼里泛起了泪花。
“小姐,你怎么了?”绣娘问。
李金绫抓住绣娘的手,忍住哭声,摇着头。
宋源明听见有人说话,站了起来,回头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连忙向李金绫跑来。
“你要干什么?”绣娘闪身挡在李金绫前面,对宋源明说。
宋源明站住了,看着李金绫,说:“她——”
“你是什么人?你知道她是谁吗?还不走远点?”绣娘警告道,“再不走远点,我就要喊人了。”
宋源明只得退后一步,看着李金绫。
李金绫拉了一下绣娘,低声说:“他是我望海村的同乡。”
“同乡?”绣娘看着宋源明,绣娘已经认不出他了。
宋源明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打着一大堆补丁,光着双脚,裤脚一个长一个短,面色蜡黄,瘦骨嶙峋,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少年老态,像一只猴子。
“就是我爸收留的那个人。”李金绫又解释道。
绣娘明白过来,说:“哦,原来是他呀,你就是那个恩将仇报的纵火人?看你的年纪不大呀?怎么有那么歹毒的心肠?”
宋源明说:“我没有纵火。”
“你没有纵火?那火是怎么烧起来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看来你不仅是心肠歹毒的纵火者,还是一个惯于撒谎的阴险之人。”绣娘得出结论。
宋源明见李金绫半天没说话,分辨道:“那是一个意外,金绫妹妹,你相信我。”
绣娘听了大怒,说:“金绫妹妹,你说什么?你怎么脸这么厚?你看看你的模样,配做我们小姐的哥哥吗?你家没有镜子,你可以到湖边照照自己。金绫妹妹是你叫的吗?”
宋源明自惭形秽,愣愣地看着李金绫。
李金绫看了宋源明一眼,宋源明此时的样子确实狼狈,李金绫不禁皱了皱眉头,说:“你怎么住在这里?”
宋源明说:“是大伯安排的。”
绣娘疑惑地问:“大伯?你大伯是谁?”
李金绫小声说:“就是我爸。”
绣娘厉声对宋源明说:“你是什么人?竟敢称呼李大人为大伯,你也太会攀亲戚了,李大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侄子?真是不要脸。”
宋源明想再说一些什么。
但绣娘立刻把他的嘴筑住了:“李大人的侄子会住到这里?你也不想想,还有脸说是李大人的侄子?”
宋源明什么也说不出来,红着脸,看着李金绫。
李金绫说:“谁叫你想害死我爸爸的?”
宋源明委屈地说:“我没有,那火是一个意外。”
李金绫愤怒地说:“就算那火是一个意外,但你也不能骂我爸爸呀。”
宋源明说:“我没有骂大伯。”
李金绫说:“你还说没有?京城都知道我爸是狗蛋生的,你就是对我爸爸有意见,你也不能这么造谣,辱骂他呀。”
宋源明百口莫辩,虽然那是他不懂事,信口胡说的,但是李尚书由此多了一个笑柄,这都是他造成的。宋源明不能原谅自己。
绣娘咬牙道:“你看看,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恩人的,幸亏李大人仁慈好义,还收留你,供你吃穿,供你住宿,还请先生教你读书,你却不知道感恩,心怀怨恨。”
宋源明说:“我没有心怀怨恨,金绫妹妹,我没有怨恨大伯。”
绣娘听了,大怒道:“你说什么?你怎么还叫金绫妹妹,真是不知羞耻。”
李金绫说:“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当原来的事都没有发生,你我也都不认识,以后也不要再见面了。”
宋源明急忙道:“金绫妹妹。你怎么这么说?我是有错,但是我保证我不是故意的。”
李金绫说:“我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不认识。”
李金绫说罢,扭头就走。
绣娘咬牙指了指宋源明,跟着李金绫走了。
宋源明看着李金绫走进竹林,消失在小径的尽头,突然,一股悲怆袭击而来,他颓然坐在地上,掩面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