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连山中一个九岁少年和一个布衣老人并肩而行,两个人都背着差不多大的背篓。苏秋本就是个话痨,又有着“见面熟”的称号。这时候,他笑嘻嘻地对老人说道“邱老,能不能向您请教一下,这什么是修行吗?”
老人说道:“简单来说,就是感悟和追寻,对世间一样东西有所感知,然后由此为开端继续在这条道上走的更远。那小子,你为什么想要修行啊?”
苏秋挠挠头,说:“农老,不瞒您说,我向行侠仗义,行走江湖。”
老人听到这个答案脸上有些笑意: “想不想御空而行,仗剑千里?”
苏秋眼睛都亮了: “那可真是太想了。这世上真有人能在天上飞来飞去?”
老人笑着说:“要花些功夫,不难。”
苏秋又问: “农老,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成为剑仙?”
老人看着苏秋,认真想了想,说:“这不太可能。”
苏秋点点头,因为自己本以为要在山中继续平淡的生活了,但是老人的出现带给了自己转机,所以听到自己成不了剑仙,苏秋也没有太多的失落。因为从小看着山中的大多人们都以农耕为生,苏秋对于‘靠天吃饭’的事情看得比较轻,那书上所谓的资质,根骨之类的,又当然不错,没有也没什么好难过的。要是这个想法被哪位道家高人听了去,也许会大受赞赏,毕竟一个九岁的孩子能有‘顺其自然’的想法确实不容易。
老人看到苏秋的反应也是有些小小的意外,对于苏秋有了更多的赞许,因为从徐先生那里听说,眼前的少年可以对于剑仙羡慕的紧。
其实老人见过无数的天才,世间也有不少出身世家大族的年轻人到老人这里上门求学,但是老人总是说自己年事已高,嫌麻烦,就不再收徒。因为老人觉得自己活的时间太久太久了,看着自己眼前的山海界,老人明白道外披甲神灵并非危言耸听,留给整个山海界神灵的时间都不多了,人族五域之外还有各大妖灵带领的庞大妖族伺机而动。除去妖族山海界更有被人们称为“怪”的存在,他们有自己的族群,甚至是国家,比如靠南边的讙国,儋耳国,无肠国,女子国北部的轩辕国,更有和人族结怨已久得到贯匈国。这些异类本就对人族抱着敬而远之,甚至敌视的态度。加之人族本就抱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就更会把这些“怪”推向‘妖’的那一边。而人族内部八大王朝之间也不太平。所以天下人族可谓是内忧外患。老人也是在看到苏秋心田上根植的一小丛麦子,老人觉得怎么好的农家种子实在是不能浪费了,就想指点一二,还有苏秋身上那种与山海界格格不入的大道气息是只有到了老人的境界才能发掘的,道外神灵的异动也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肯定和焏初界有些牵连。所以留苏秋在身边也有老人的考量,毕竟现在的山海界不是出现意外的时候。
苏秋拢了拢身后的背篓,抬头问老人:“邱老,可以给我说说农家的事吗?”
老人稍微放慢了脚步,缓缓开口道:“诸子百家是人族老祖宗们就留下来的各学术派别的总称,初始时期有近两百家,后来各家学术间融会贯通,主要总结为不到半数派别,而我所修习的农家学术,奉神农氏为祖师,最初,农家教导人们“播百谷,劝耕桑,以足衣食”,虽然对于儒家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有所影响,但是其中农家当中也有不同的说法,我也就不多给你讲了,道理,自己多看多做就会有所感悟,一味强搬别人的道理本就是没道理的。然后,我会把农家修行的入门吐纳之法交给你,但是你我并不算师徒,我只能算是你一段时间的传道人,至于你以后会走到那一步,那就是你自己的造化了。”
苏秋习惯性地向邱老行礼,邱老等苏秋礼毕,递给苏秋一本有些泛黄的书册,说道:“一些吐纳之法,你有时间可以看看。”
苏秋郑重地双手接过书册,这一刻,少年感觉自己仿佛手握天下“绝世秘籍”,然后在自己有力的心跳声中少年翻开了“秘籍的第一页”,没错和想象中的一样,是一个不知名小人摆出盘腿而坐的架势,还有旁边简单的批注。苏秋向邱老再次行大礼,能看出来少年是发自内心的激动高兴,老人口中那句“所谓吐纳,就是运气,将肺腑中浊气呼出,纳天地灵气入体,长此以往,就能强健体魄。”也就没能说出口,既然少年这么高兴,那索性就让他自己摸索吧。
果然,把书给苏秋后,老人的耳根清静了不少,老人也觉得苏秋是个好孩子,但是就是话有点太密了。
一路上苏秋边走边看,有些时候还要在身上比划比划,老人在一旁也是不打扰。直到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苏秋翻过了书册的最后一页,少年抬起头好像长出了一口气。到这个时候苏秋才想起来自己身边的邱老,苏秋一脸惭愧地向老人道歉,老人也是不太在意。然后两人坐在路边苏秋从自己的背篓里掏出了一块苏母带给儿子的卤牛肉,和一些干馍,把牛肉和一些干馍递给了邱老,把剩下的干馍拿起来配着水大口吃了起来。
老人问苏秋:“小子不吃肉?”
苏秋有些羞赧地摇摇头。老人却是把肉撕开给了苏秋一半,说:“你小子长身体也得吃点肉,我老头吃不了这么多。”
苏秋也是不客气,又把自己那份牛肉分了一大半放回背篓,然后把剩下的牛肉留在了最后吃掉。
老人看着苏秋的动作,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成为农家种子,有些少年心性是后天学不来的,比如苏秋身上的淳朴平和,虽然年龄很小但是身上带有的淡然和宽容,老人很喜欢。邱老也在等苏秋什么时候会试试自己给他的吐纳之法,可以看出苏秋对于书上的内容那是蠢蠢欲动,但是却又不提此事,怕耽误了他们赶路,又发现了少年超乎年龄的宽厚秉性。
饭后,一老一小继续赶路,苏秋端着徐先生给自己的书,趁着不太耀眼的阳光翻看着先生的笔记。就这样直到晚上,苏秋在一座小山丘上搭起了帐子,帐子前的草地上,苏秋和老人席地而坐,少年学着书中的模样盘腿入定,双手在丹田处掐诀,心中默念:“ 静心平气,是守,是固,是用。“随着苏秋将自身的思绪归为平静,少年眼前从黑暗中泛起无数青色光点,有光点从田野大地而起,如万千流萤在夜中缓缓翻飞。远处的农家老人心中暗赞:“还不到半个钟头,真是好高的悟性,小子对自然生灵的感知倒是很细腻。”
少年在万千流萤间感受着晚风的轻抚,眼前的黑暗静谧而温暖。随着苏秋在冥想中感知的气息,他摸索着万千生灵直至无数草芥呼吸的韵律。他长长的吐出肺腑中的浊气,然后有又以同样的韵律纳天地灵气于体内。随着苏秋心无杂念地将灵气运转自身一周呼出,自此少年踏上了自己的修行之路。少年识海中有一滴米粒一般大小的水滴坠入心湖轻轻点起圈圈涟漪,心湖畔蹲着一个神仙少年抬起头,喃喃道:“开始了呢。”
往后的五天,少年天亮时和老人赶路,也会向老人请教一些关于耕织的内容和徐先生书中的内容,只要苏秋提问,邱老就会解答,但是对于书上的道理,老人讲述其意,却不会表述自己对于道理的态度,因为同一个道理不同的人看就有不一样的感受,将自己的道理灌输给眼前的少年本就是没有道理的。天黑以后,老人会在自己的帐中休息,苏秋就在帐子前入定修习吐纳之法,苏秋发现即使自己不睡觉打坐一晚,第二天虽然背有些酸,但是精神却是很好。就这样苏秋开始了简单却又充实的日子。
在第六天午时,少年和老者来到了庸连山的山脚。九岁的苏秋看着自己第一次走出的大山,有很多的不舍。因为第一次离家,对于苏秋而言,比起对于以后的忧虑,少年心中的兴奋和激动明显更占上风。苏秋回头看见自己走过的山丘,想起自己对爹娘说的话:这山中虽然不小,但是好像也不大。脸上多了些笑意。
在走出山脉不久的小路边上,苏秋看见一个魁梧高大背着背篓的男人,和邱老一样男人也一身布衣,布衣下男人伸出麦色的双手,手上还有像是劳作留下的茧,不同寻常的是男人腰间别着一个葫芦。男人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和邱老,然后大步向前走到了两人面前,九岁的苏秋只能仰起头才能看到男人的表情,只见他笑着对邱老打招呼:”师父。“ 然后,庄稼汉子模样的男人看着苏秋,脸上的笑容更盛:”这就是小师弟吧。“
苏秋在慌乱中,赶紧向男人躬身行礼:”见过前辈,我是苏秋,现在是跟邱老修行,不算弟子的。“
男子好像被苏秋这书生的礼节弄的有点想笑,邱老这时候说道:”秋小子是天河徐砚的学生。“
高大男子听到徐砚的名字后稍微停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然后对着苏秋说:”我叫沈午,你就叫我沈哥吧。“ 虽然好想让你叫我一声师兄,沈午心中想道:等师父不在身边就让他叫我一声‘师兄’也没什么吧。然后,他就看懂了邱老向他投来的目光。
这时候,苏秋才看到沈午脚旁边躺着一只像小羊一样的动物,四条腿都被一条灰色的绳子捆子一起,苏秋仔细一看却被吓了一条,只见这只‘羊’有一张形如虎豹的脸,头顶四角,两角短而直,另两角则是长的出奇而且极为锋锐。野兽好想感受到了苏秋的苏光,抬头望向苏秋,一对鲜红的眼瞳在与苏秋对视的一瞬,苏秋如坠冰窖,好想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让苏秋想起群里杀猪宰羊时的气味,但是浓烈百倍,让苏秋想吐。好在野兽一瞬间就低下头去了,因为凶兽的直觉告诉他,少年身边的老人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