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周喜已经出生三个来月了,钱氏早就下地干活儿,都想给孩子断奶了,结果因为周银,她不仅可以空下大半的时间在家照顾孩子,周爷爷和章氏还跟不要钱似的给她吃肉,吃鸡蛋……
哪有什么老周家的规矩是男人去挑水?
那都是钱氏自己定下的,她嫁进来后的三年时间,老周家的水就一直是她挑,老周家的其他三个大人,那是宁愿不洗脸也不挑水。
可就因为一次周银醒来找不见钱氏,就哭得跟断气似的,然后周金就叫他爹一顿打了出去,去泉口那边接替他媳妇挑了第一桶水。
然后有了第一桶,就有第二桶,后来钱氏就再也不去挑水了。
老周头挑了有十年的水,等到周大郎长到十三岁上了,立即把担子交给了他。
老周头是让钱氏给调教出来了,可那也太辛苦了,要来婶儿说,她要是之前不看脸,直接选个勤快的,哪有后面这么多事。
“周银啊,那是个很会疼人的孩子,”来婶儿的目光落在了满宝脸上,幽幽的叹道:“你娘常说,他是她的小福星呢。”
可不是小福星吗,自周银出生以后,钱氏的日子就慢慢好过起来,周银三岁时,周爷爷和章氏还把老周家交给钱氏来当。
就是周金对上钱氏,当时也只能缩起了脖子。
周银一直是钱氏带着长大的,相比于总是生病,或是乱发脾气的章氏,他显然更喜欢嫂子。
所以就是过年的时候,他也不愿意跟章氏回章家,而是打滚要跟钱氏回钱家。
他刚两岁,正是学说话的时候,总是会秃噜的叫钱氏做娘,这个毛病一直到五岁后才改过来。
由此可看出他跟钱氏的关系有多好,甚至钱家人也很喜欢妹妹的这个小叔子,所以章家人叫嚷着钱氏虐待婆母留下的幼子,把幼子卖了换钱的事,整个七里村,甚至包括钱家村都当个笑话一样看。
尤其是七里村,谁不知道谁啊。
来婶儿伸手拉过满宝的小手,意有所指的道:“当年周银是自卖自身,你娘知道以后,差点没昏死过去。”
来叔也叹息,悠长的道:“当年难啊,我们村饿死了好几个人了。”
“是啊,你娘当初把一块饼泡开了分给一家人,她就自己用绳子勒着肚子喝水,你小叔是看着不落忍才跑出去的,结果还真给他找着了活路。”
来婶儿捏紧了满宝的手道:“他不仅给你们老周家带回来了一袋粮食,还给村子里的青壮找了个活计,那个要带他走的过路客商心善,雇了村子的人给他们搬布匹,后来还把大家介绍给了县上的另一个管事,我们村的人就是靠着去卖力气的人省回来的那点口粮活了下来,没再饿死一个人。”
来婶儿冷笑道:“章家人就是因为拿住了周银卖身的事,找上门来逼着你爹娘拿出口粮来,那可是你小叔拿命换来的,你爹娘怎么会给,两家人打了起来,就抢走了一些东西。”
“那后来呢?”
“后来?”来婶儿笑,“后来你大舅舅带着你表兄弟和你哥哥们上了章家一趟儿,往后有五六年的功夫,你们两家都没走动了,这一次打架估计又得冷五六年。”
她笑眯眯的道:“这把年纪的人了,谁知道能活多久?等你章家两个表叔一死,这亲戚也就可以淡了,走不走的,也就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