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风道:“有意见可以提嘛,谁不知道张书记从谏如流,乐于接纳方方面面的意见?”
这个赞扬有点过头了。张文定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只是一个县委副书记,可近期的风头出得太多,不仅仅盖过了县长姜富强,甚至还有点逼向县委书记吴忠诚的样子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他心里清楚,这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想要玩一招捧杀。
他不清楚柳如风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个话来,是有意提醒他呢,还是想要恶心他。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绕弯子,就着她这个话往下说了:“我来燃翼的时间不长,对燃翼的了解还有待加深。大家对我有什么意见的话,都可以提出来。啊,柳总今天来,是不是给我提意见的呀?”
柳如风刚才那话里的潜台词,可以理解为,在燃翼县,别的领导都听不进去意见,只有张文定广开言路。而张文定的话一说出来,却给人一种他非常自谦的感觉,他一个字都不提工作,甚至就连意见,都说成了是别人对他个人的意见,轻轻松松不着痕迹就把柳如风的话给抵消了。
混商场的想和混官场的比这种嘴皮子工夫,基本上都是输多赢少。
好在,张文定还是给了柳如风面子,让她有个开口说主题的机会。
柳如风很会把握机会,马上就说了主题:“张书记法眼如炬,我心里藏着什么,真是一点都瞒不住您呀。张书记,我确实是有意见要提,您到燃翼县后工作一直很忙,都没有时间到我们酒店业协会去视察工作,各会员单位对我的意见相当大,都在批评我这个会长工作不称职呀。”
“你是酒店业协会的会长?”张文定看着面前这个漂亮女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转念一想,却又恍然,酒店业协会的会长,并不一定非得大酒店的老板来当。
“他们都不愿在这个事情上操心,只有我是个操劳命呀。”柳如风脸上笑容不变,还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对于兼着这个会长的职务还挺心烦似的,而实际上,张文定知道,像这种行业协会会长的位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捞到手的。
毕竟,荷花园大酒店只是燃翼县的第二大酒店,并非最大的,况且柳如风的身份只是总经理,并不是荷花园大酒店的真正老板。
燃翼县的酒店业协会,并不仅仅只是那些有客房的酒店,还包括了餐饮业在里面。
虽说协会只是一个民间机构,但总归还是有些好处的,比如会长可以在工商联,或者政协甚至人大里面再多一重身份。
这些身份,就是社会地位啊。
当然了,不当协会的会长,只要本身有实力,捞个人大代表或者是政协委员的身份还是不难的。可是,谁又会嫌自己的头衔多呢?
张文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面前这个女人明明有点装逼,可她的神情还有说话的语气,却丝毫不给人装逼的味道。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有那种随时随地都让人亲近的能力。
张文定不想和柳如风多亲近,但也不会对她生出厌恶心。
他脸上挂着领导专用微笑,不轻不重地说道:“柳总是能者多劳,燃翼酒店业的展,柳总功不可没啊。”
其实燃翼县的酒店业,展得并不好。不说和省里市里比,就算是张文定以前干副县长的那个安青市,都比燃翼县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当然了,如果安青不比燃翼这个穷县好出太多的话,也不可能成功地撤县建市,成为了县级市。
“燃翼各行各业的展,都离不开县领导的关心和支持。”柳如风说起套话来也是相当娴熟的,“张书记,我们酒店业的展,今后还要您多关心、多支持呀。”
话一落音,柳如风手上变魔术般地出现了一张卡片,没有直接递给张文定,而是随手放在了自己的腿边,然后轻声道:“这是我们几个会员单位通用的贵宾卡,请张书记放心,里面绝对没有一分钱,只是我们的一份心意。希望张书记能够在百忙之中抽个时间,到我们酒店业协会去视察指导工作,身为荷花园酒店的总经理,我也恳请您常去我们酒店指导,对我们批评指正,让我们做得更好,为燃翼的展作出更大的贡献。”
张文定看了一眼那张跟银行卡一样大小的卡片,心想这里面根本就不需要钱,拿着这张卡,估计在你们几个会员单位里消费都是直接免单吧?
心里想是这么想,他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没看见那张卡片似的。
“唔,有时间肯定会去的。”张文定给了一个非常不负责任的领导式回答,特别没有诚意。
柳如风看出了张文定那敷衍的意思,心里多少有点意外。
在她的印象中,县里的男领导,能够在她的魅力面前,还保持着这份冷静的,可还真没遇到过。哪怕是县委书记吴忠诚,就算有些事情不会答应她,却也不至于会这么敷衍,总还会找些理由来,免得她面子上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