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定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没等吴霞拿着纸巾去擦,他就松开那只盖在田金贵手背上的手,小心地为其擦拭着那泪水,后面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这时候,田金贵的儿子走上前来,张文定又拍了拍田金贵的手背,看着他的眼睛道:“局长,你安心休养,我跟吴大姐说几句话。啊。”
吴霞和张文定一起出了病房,或许是因为田金贵醒来了,吴霞的神色也好了一些,不再像昨天晚上那样六神无主。张文定先是安慰了几句,然后才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直接给他打电话。
这算是一个承诺,张文定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作出这种承诺,有点感情用事,不符合当官的性格——毕竟他和田金贵只是共事,田金贵对他也没有什么大恩,犯不着主动招惹这种闲事。
可是,想到田金贵那两行浊泪,他还是于心不忍。
下楼后坐进车里,他呆呆地望着那些进进出出的人群,想着如果再过得几年,心性磨练出来了,再遇到田金贵这样的事情,面对着那两行浊泪,会不会也像那些官场老油条一样无动于衷?
几分钟后,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答案。
......
副市长粟文胜到旅游局开了个会,指定由张程强主持旅游局工作。
张程强有点小开心,离局长的宝座又近了一步,只等着田金贵一办病退,他就名正言顺地接班。至于说他现在还是党组副书记,那也很正常,毕竟从党组副书记到党组书记,组织上还有一系列程序要走。况且,田金贵还没有病退,虽然人在医院,以后也没法干工作了,但毕竟现在还占着局长和党组书记的位置,一个局里总不能同时出现两个党组书记吧?
中午,粟文胜还留下来吃了顿饭,肯定了旅游局的工作,对旅游局班子诸多勉励,又表扬了张程强几句,算是摆明车马给张程强撑腰了。
其实,对于张程强这个人,粟文胜也是不怎么满意的,工作能力是有一些,可是跟张文定一对比,那就不够看了,而且上次出省考察搞得那么丢人,他都恨不得活撕了张程强。但是,现在旅游局一出这个事情,他就又要为张程强争取这个局长的位置了。
没办法啊,谁叫张程强是他的人并且还比较听话呢?有能力的干部遍地都是,但也只有听话的,才用得顺手啊!
在粟文胜想来,他帮张程强争取一个旅游局局长的位置应该没什么难度。不错,现在旅游局的局长不是由市政府直接任命,而是需要市委常委会讨论,但是,旅游局是政府序列的,政府这边的意见也很重要,而这一块又是他分管的,由他提名张程强,别的副市长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市委那边嘛,粟文胜也认为问题不大,现在谁不知道陈书记对旅游局很关注,谁敢跟快要退休的陈书记争这个位置?而自己又是陈书记的人,在陈书记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自己这些年一直很听陈书记的招呼,现在又分管着旅游这一摊子,陈书记是个念旧的人,想来不会驳了自己这个工作上的请求。
几家欢喜几家愁,眼看着粟文胜那么力挺张程强,戴金花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相当不是滋味。眼睛在另几个局领导身上瞄了瞄,脑子里就转动了起来。
别的局领导虽然没有奢望局长之位,可他们心里应该清楚,真要让张程强上位了,以张程强的性格,那他们的日子都不会有田金贵时期那么好过了。所以,从这方面来讲,他们对于张程强当一把手,心里多少也应该有一点抵触情绪的。
想到这里,戴金花心思电转,觉得还是要和另几位局领导单独沟通一下,看看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要让他们明白这个事情的严重后果。
嘿嘿,到时候组织部下来人考察谈话,局领导班子都不看好张程强当局长的话,市委恐怕也得慎重考虑考虑吧?
......
田金贵没有办病退手续,继续占着旅游局一把手的位置,人已经从医院里出来,在家休息了一天,然后便由家人陪同着,前往京城求医治病了。
旅游局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传怪话了,说田金贵霸着局长的位子不让,是怕一旦病退下去,就没办法用公款治病了,还有人说田金贵那个病现在只能靠养,没办法完全治好的,跑到京城去治病是借口,目的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多报销些医药费,变相捞钱......
这怪话传得相当快,也传到了局领导耳朵里。
张文定是从白珊珊那儿听到的汇报,心中恼怒不已,却也没什么办法,现在这社会啊,什么都好管,就是别人的嘴巴不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