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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往事共销沉(2 / 2)

五年后,二十三岁的竹谦参加了殿试,高中探花及第,进到翰林院任职编修,开始参与一些朝堂政务,因他为人刚正不阿,又看不惯官场之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能和光同尘,因而屡屡受到上司的打压与同僚的排挤,年少气傲的竹谦一时郁闷难当。

三年后,积郁成疾,二十六岁的竹谦因病请假离开京都阳邑,回到故乡东江县休养。

本想游山玩水,寄情于天地间,不想却看到了东江的乡邻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更有贪官缁吏横征暴敛,各种苛捐杂税更是多如牛毛,致使当地的百姓民不聊生,这不由让他想起了恩师当年的教诲之言:

胸怀天下,为天下人做事!

至此,也使他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力量还很弱小,若此时与那些高居庙堂的达官权贵们去正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只怕不但自己会被撞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而且,对天下苦难的百姓们也于事无补。

他悟到:唯有掌握更大的权利,才能为更多的天下人去谋事。

竹谦又回到了京都,此次回京后,很多人忽然发现他像变了个人似的,仅相隔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却变得愈发沉稳,也成熟老练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锋芒毕露,卓尔不群了,而是入世圆滑了很多。

他为自己制定了十二字的为人处世箴言:

内抱不群,外欲浑迹,相机而动。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竹谦在经历了三年多的韬光养晦,终于在京都的官场上站稳了脚跟,也慢慢积累下一些人脉,开始了一步一步的升迁之路,后来,在上司的举荐下,被外放到临阳府做了一名知府,实现了他为天下人做事的夙愿。

武朝,正元十七年。

竹谦任临阳知府第二年夏,南沽河水暴涨,致使河道决堤,河水溢出了故道,滚滚洪水汇聚在临阳城下,暴涨的洪水不时泄出,眼看着,这城墙也即将被这滔天的洪水冲毁,城中的商贾富户们争相出城躲避洪水,一时全城上下人心惶惶。

竹谦对下属道:“商贾富户们若出城去,城中的百姓必然会人心浮动,到那时,谁会来和我一起守城?我就守在这城上,人在城在,城毁人亡!”

于是,下令府兵驱使富民重新回到城里,如此一来,顿时稳定了人心。

他又到了武卫营,找到府军统领,让他召集全城的将士,他要对大家喊话。

竹谦高声道:“河水即将冲毁城墙,事情万分危急,你们虽然是府军,但也请大家为城中这一万六千八百四十三户的百姓尽一分力,与我一起守住这城墙,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不要让洪水淹了临阳城。”

将士们动情道:“大人您尚且不顾个人安危,我辈小人,应当效命!”

武卫营的禁军们在他的感召下,纷纷拿着畚箕铁锹出来,开始修筑东南长堤,头起戏马台,尾连着城墙,瓢泼大雨日夜不停地下,接连下了半个多月,虽不断加固堤坝,但洪水一直在上涨,到了最后,城墙露出水面仅有三版高。

此时,竹谦早已脱掉了官服,与百姓们一道赤着脚在抗洪。

他在城墙上搭建起一间小草屋,日夜吃住在那里,有时,甚至路过自己的家门口也不进去看一眼,而是指挥、分派百姓与官吏们,去堵塞缺口和守护城墙。

……

经过全城百姓、将士们不分昼夜的奋战,终于保住了临阳城,保住了全城的百姓。

后来,朝廷对此事进行了褒扬,也对他进行了封赏。

临阳府地处南北交通咽喉要塞,但朝廷却一直没认识到其重要性,加之前几任的知府只知钻营贪腐,中饱私囊,致使各处防务形同虚设,流民匪盗猖獗横行。

竹谦为此忧心忡忡,夙夜难寐。

为了保一方百姓的长治久安,他在《上正元帝疏》中写道:“及移守风江府,览观山川之形势,察其风俗之所上,而考之于载籍,然后又知风江为南北之襟要,而京东诸郡安危所寄也……

城之东北七十余里,即利国监,自古为铁官,商贾所聚,其民富乐,凡三十六冶,冶户皆大家,藏镪巨万,常为盗贼所窥,而兵卫寡弱,有同儿戏……”

但是,朝廷对他的奏章却置若罔闻。

没有朝廷的支持,他便自己筹措粮款,修缮堤坝、建立公塾、整顿吏治,减免税赋……临阳府的百姓们对他的所作所为莫不交口称赞。

古人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众,众必非之。

景元三年,刚登基不久的景元帝听信了丞相魏季贤的建议,施行了一系列所谓的新政:

禁止民间自由买卖盐、铁、矿山、林木……全部收归官营,并加税三成,不准议论朝政,不然弄死你,要是在家和朋友喝喝酒吹吹牛,分析分析天下大事呢?

不好意思,发配充军。

因为喝酒吹牛,六千多人都被充军。

魏集贤又提出有道之国,在于弱民的主张。

打击商人,盘剥农民,不让多余的财富流入民间……

对此,竹谦感到痛心疾首,忍不住在上奏疏时,写了一句,“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

谁知,这些话被魏季贤的党羽所嫉恨。

说他愚弄朝廷,妄自尊大,衔怨怀怒,指斥乘舆,包藏祸心,又讽刺朝堂,莽撞无礼,对景元帝不忠,如此大罪可谓死有余辜。

景元帝大怒,令卧虎司的苏嵩彻查此事。

苏嵩是什么人,只需景元帝一声差遣,他能把白的能变成黑的,方的能变成圆的,美的能变成丑的……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

他调集了大量人手,让他们从竹谦以往的诗作以及往来书信中,去挑那些出格犯忌的话语或字眼,于是,他们牵强附会,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找出了一些他们认为隐含讥讽之意的句子与字眼,在如此刻意的运作下,竹谦的身上终于被他们泼上了无数的脏水。

一时间,朝堂上下倒竹声一片。

景元帝下令,罢黜竹谦的官职,查抄他的家产,致使其家人流离失所。

景元四年七月二十八日,任临阳知府九年之久的竹谦,被卧虎司的黑衣人逮捕,押解到了京都,投入大牢,受其牵连者多达数十人,时称“卧虎诗案”。

讲到此时,竹墨山不由地泣不成声,老泪纵横,梅儿也在一旁低声啜泣。

陆不言强忍住眼中的酸涩,不禁仰天长叹,这世道太几把黑暗了吧!

权奸横行当道,以天下百姓为刍狗,而真正为天下百姓做事的人,却落得个如此不堪的下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高居庙堂食肉糜的老爷们,即便是说了句屁话,下面的人只要胆敢说个不字,不乖乖当狗,他们便会从鸡蛋里挑骨头,给你扣上一个包藏祸心,大逆不道的罪名,将你投入大牢或杀戮,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朝廷,也是烂透了,不要也罢!

余良也是一脸的沉痛,他给竹墨山斟了满满一杯酒,恭敬地端起,递到他面前。

“竹大人是为民的好官呐,为了这天下的苍生,他付出了太多,可惜,这世道容不下这样为百姓做事的人,可悲呀!可叹!老哥哥,为你养出这么好的儿子,我敬您,干啦!”余良道。

“好!”竹墨山一饮而尽。

“家中还有其他人吗?”陆不言问道。

竹墨山看了一眼梅儿,道:“自打她爹出事后,家里以前的佣人全都散了,她娘以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养尊处优惯了,乍一出事,受不了那么大的打击,一病不起,又没钱买药,结果……”

……

良久,陆不言问道:“竹爷爷,你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么?”

“嗐……”竹墨山长叹一声,“事已至此,何谈打算,有道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我行将就木,早一天晚一天倒也无罢了,可是梅儿尚还年幼,总得先想个法子活下去,事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吧……”

听到爷爷这么说,梅儿默然垂泪。

陆不言道:“既如此,晚辈有句话当说不当说的,您多包涵,您要是不嫌弃,请跟我到灵溪家中安住,家里虽不敢说大富大贵,倒是可以遮风避雨,衣食无忧,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在外劳苦奔波了,不知爷爷您意下如何?”

梅儿的眼神霎时明亮了许多,将目光转向了爷爷。

竹墨山闻言,不禁有些泪眼婆娑,胡须微微有些颤动,道:“小公子如此大义,让老朽实在是愧不敢担啊,大恩不言谢,若有日后,当……”

陆不言一听竹墨山如此说,忙止住道:“爷爷,您快别这么说了,若再说下去,那不是折我的寿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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