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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渝有沉鱼(1 / 2)

雾气更沉,几近吞没月色。

夜半天街灯火收,如今这条绚烂多彩的市集道上空空如也,摊贩车夫、行人走卒见天气不佳,早早便收拾了回家,独留一对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女并肩而行。

两人一言不发,除去稀疏雨声外,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却并不显的违和无趣。

“汪!汪汪!”

几声犬吠打破了天街宁静,女子闻声看去,只见一条脏乱消瘦的大黄狗从木轱辘底下窜出,耷拉着尾巴,朝两位生人龇牙咧嘴。

女子好似想起了件有趣的事情,笑着微微弯腰,嘬了两声,对狗唤道:“嘿,陈意雯!”

男子扶额,无奈道:“它叫黄喉,是那家火锅店里养的,可不叫什么陈意雯。”

说着男子蹲下身去,伸出一手静静等待,那条黄狗好似认出了男子,迟疑着不再叫唤,耷拉的尾巴翘起后欢快摇摆,踩着碎步小跑过来,乖乖将毛茸茸的脑袋抵在手上,仍他抚摸把玩。

从小喜爱猫狗的女子见到黄狗不待见自己,反倒亲近身旁的可恶公子哥,顿时感到一阵伤心,她顺口问道:“怎么叫黄喉?这名字该不是你取的吧,就因为我爱吃?”

陈意雯捏了一把手感极佳的狗脸,笑呵呵道:“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程铮嘁了一声,嘴角却是挂满了笑意,不再陪他蹲着耍狗,起身道:“走吧,我饿了。”

——————

传言天街角上的老字号火锅有三绝。

一绝是绝辣,这要归功于那位精瘦高大的中年掌柜。掌柜的姓谢名和,地道的蜀人,店里用的各色香料皆是由他亲手调配制作,风味独特,香辣宜人,锅底滚开之时飘香十里,食之无不拍案叫绝,可谓是老谢家传秘方,绵城中不知有多少酒楼觊觎垂涎,可惜百般模仿都难得其髓。

二绝是绝鲜,沉渝楼每日所需之食材主料,皆是由专门的小厮起早购置,每每东方泛起鱼肚白,城东市集上总能见着一位缺门牙的店小二,两腿跑的飞快,四处掏钱购买鱼肉蔬菜、时令瓜果,俗话说炒饭要老、吃菜要新,沉渝楼在这点上一骑绝尘,包管涮入锅里的食材新鲜无比,即便是当日没能卖完的,也都会收拾起来丢弃,亦或是分食给流街猫狗,绝无任其馊烂之理。

至于这第三绝,说来奇怪,这么一家兢兢业业的小酒楼,隔三差五有食客打架斗殴,往往还打的头破血流,桌椅板凳掀烂一地。有人说是掌柜的落雁酒太烈,抿一口就上脸,才有了这些破烂事儿,也有人说是绵城人穷惯了,地痞无赖本就多,怪不得酒。众说纷纭,总之这第三绝“绝险”,沉渝楼是万万逃不脱了。

天街有个硬道理,不是悬刀佩剑的别进沉渝楼。

而今夜携美入酒楼的男子,恰巧腰别长剑。

跨过门槛,一股浓香瞬间沁透心脾,雾雨天并未影响绵城老餮齐聚于此,酒楼中人满为患,蒸腾不散的滚滚热气,比起门外雾气还要迷眼几分,推杯换盏声与谈笑江山声此起彼伏,共同烘托出了这座不夜之城的盛世光景。

正在擦桌的店小二瞧见来人,表情惊讶,连忙放下了手中抹布,笑容灿烂的迎了上来,撮手道:“哎呀,是陈公子来啦,劳烦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把掌柜的喊来。”

陈意雯摇了摇头,“没事,就不叨扰谢叔了,小张啊,我看今个儿生意挺好,还有剩余桌椅吗?你可得给我挑个好位置。”

笑起来缺了颗门牙的店小二眼睛滴溜溜转着,尴尬道:“这个嘛...不知陈公子要光临,雅间已经没有了,如今估摸着楼上还有几桌临窗的。”

陈意雯笑着搂过小二的肩膀,促狭道:“叫什么公子,这么拘谨做啥?又不是不认得。记得我小时候头回来这儿啊,还是你给端的酒来着,那会儿我也不懂得酒水之分,只当是寻常茶水,一口就全闷进了肚里,我那老爹呢,跟不是亲生似的,也不晓得拦着点我,只会顾自己哈哈大笑,真是想到就来气。唉,谁说少年不知愁滋味,差点咳出肺来算不算愁?”

程铮轻笑出声,似有银铃敲碰。

从进门起一直忙碌伺候的小二,这才留意到他身旁有位白衣飘飘的绝代佳人,一时间竟是看痴了去,压根没听清陈公子所言为何。

酒楼中各尾鱼龙也同样注意到了女子,不约而同放下手中酒盏,停止吃肉动作,粗汉眼中满是戏虐欲望,妇女眼中则充斥着嫉妒怨恨,角落一桌文人墨客更有意思,个个眼神清澈无暇,比三岁孩童还来的纯真,犹如欣赏字画般浅尝即止,唯有细看才能揪出那清澈溪流底下蛰伏极深的肮脏龌龊。

各方眼神如芒刺背,使得店小二瞬间清醒了几分,他额头渗出汗水,眼巴巴瞧了瞧四周,感到一阵后怕,掩嘴轻声道:“公子,快快随我上楼,这儿的人向来行事无忌,若是......”

腰佩长剑的白衣男子摆手打断,并未刻意放低声音,爽朗笑道:“无妨,又不是头回来这,还有啥场面没见识过?安心领路便是。”

此言出,楼中气氛一凝,犹如乌云盖顶,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来,饶是见多识广的小二张寅都是汗如雨下,认命般的咬牙领路,在一片鸦雀无声中,三人的脚步声格外清脆,步步敲在张寅心弦,几近崩断。

男子若无其事的走着,浑然不觉有何不适,倒是那位吸睛无数的女子,边走边一一瞪了回去,像只不好招惹的小狐狸。

其实陈意雯并非全然无谓,他暗中记住了两人。一人是坐在文人雅士桌的清秀书生,身穿青衣,头别玉簪,摇晃着一柄刻有“温润如玉”的折扇,属他的眼神最为浪荡。另一人是个渔夫打扮的中年汉子,头戴斗笠,腰别柴刀,观其气息绵远悠长,想来定是个习武多年的练家子。

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摩擦,三人有惊无险的登楼而上,张寅大松一口气,骨头都酥软了下来,重新换上招牌的缺门牙笑容,热情洋溢着将男女领到角落临窗处落座。

张寅动作熟练的揪下肩头抹布,往桌上一铺一擦,笑问道:“公子,还是老样子?”

陈意雯看了眼对坐女子,嗯了一声,补充道:“再添一盘冬笋。”

“好嘞!”

张寅一丝不苟的将桌面擦拭的干净透亮,拎起一壶上好的小雪茶,沏满递至二人身前,随后便屁颠颠离去,忙着去张罗菜式。

程铮以肘抵住桌面,两手托腮,好奇问:“你都是这样勾搭姑娘的?记着人家的口味喜好?那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萧花魁都爱吃些啥,我还挺想知道的。”

陈意雯轻轻端起热茶,抿了一口,白眼道:“只记得你的。”

“哦?”

她显然不信,追问道:“我的生辰?”

男子老实回答:“荷月十七。”

她又问:“我们哪年认识的?”

“神龙一年,那天太阳还挺大。”

“我怕冷还是怕热?”

“都怕,怕热多些。”

“我喜欢什么花?”

......

一股脑问完了十来个问题,程铮先是心满意足的笑了笑,随后脸色瞬间转冷,独自望向窗外夜色,轻声感叹道:“是啊,你什么都记得,可你还是离开了,不是吗?”

男子沉默。

这时店小二吆喝着上楼,“上锅咯!”

只见他与一位面生青壮联手抬起一口鸳鸯戏水锅,步伐稳当走来,边关切“公子小心”边将青铜鼎端至桌上,点燃底部铜盘炭火,火苗顿时扶摇直上,温煮着锅中香料秘方。

张寅擦拭额间汗水,没有歇着,把一盘盘新鲜菜肴摆放齐全,牛羊猪鸡、毛肚鱼虾、时令蔬果一应俱全,“公子,菜上齐了,您慢用,楼下有桌客人可难伺候,我这就要回去候着了。”

知晓沉渝楼中稀奇古怪的客人多,陈意雯没有放在心上,往锅里下了一盘冬笋,温和道:“好的,你先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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