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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刚才是情急之下，不得以而为之，许愿还能找个借口原谅自己。但现在，回到理智，她就觉得自己实在逾矩太多，对叶文竹的“寄予厚望”也是深深地自责，说什么也不肯再索取更多。
捧着衣服迈出门槛，抬头，一树清辉，已是月上梢头，许愿才像是六神归位。
如果这时她能抬头，定能看见男子眼中的满天星辰。
她如获至宝地捧着叠得四四方方的衣服，穆青山示意她装到双肩书包里时，她还有点惺惺相惜舍不得。
“傻”，穆青山朝她瞪瞪眼，“真想结婚时来一件？”，明显地戏谑。
“你胡说”，许愿恨不得跺脚否认，明明已经初秋，傍晚竟还这般燥热，撩撩汗湿的刘海，许愿已然微醺。
依旧穆青山在前，许愿在后，始终隔着不长不短的一米距离，但两颗年轻的心谁说不是在慢慢靠近。
什刹海这一带，近年来开了不少酒吧茶水，有的是清吧，有的则不然，周围静谧的小胡同也不由自主地灯红酒绿起来。
这不，还没到胡同口，老远许愿就闻到一股酸腐味儿，喧嚣声划破了难得的宁静。
怕是有人醉酒了，许愿想着想着，连脚下也生风起来，几近和穆青山走到了一排。
果然是帮酒鬼，声音越来越近，酒精味也扑鼻而来。
胡同一侧停满了汽车，并不宽敞。穆青山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外侧，把许愿挤到了墙根。饶是这样，还是在跟酒鬼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有了接触。
“小子，不道歉么”，其中一名壮汉反手把上了穆青山手腕。
壮汉胳膊上的鬼魅刺青看得许愿一阵恶寒，但出人意料地，她上前挡在了穆青山身前，像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频频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穆青山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还是被许愿这种见风使舵的本事给乐到了。
“哟，还要妹子来道歉，这小白脸是吃软饭的”，旁边的另一个醉汉冷嗤到。
许愿瞧见了穆青山手背上慢慢鼓起的青筋，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许愿生怕穆青山中了他们的激将法，连忙强忍住喉咙里的不适感，狗腿地说，“不好意思，这位大叔，这是我弟弟，脑子有点不好使，不小心撞到您了，跟您赔不是”。
“什么，我脑子不好使？！”，穆青山这下子是被气糊涂了，这丫头这会儿倒牙尖嘴利的，不结巴了。
草根如许愿，大事化小一向是明哲保身的处事原则，唯唯诺诺地说完，就想拉着穆青山赶紧溜。
接近宿舍，穆青山把双肩包和凉鞋还给许愿的时候，许愿竟然有丝意料之中、清理之外的不舍。现在的自己就像午夜12点的灰姑娘，南瓜马车马上就要消失，王子、舞会、礼服都是一场梦，一切都要回到本来的样子。
但拽住穆青山的壮汉显然不想让他们这么轻易走掉，死活不撒手。许愿一眼看穿穆青山眼中的狠厉，心中大叫“不好”，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最经不得这种把戏刺激。
近旁几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这会儿也朝他们围过来，明显的来者不善。
许愿瞧见了穆青山手背上慢慢鼓起的青筋，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壮汉突然松手，又出其不意地拽住了许愿，许愿还在愣神的功夫，只听“啪”的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穆青山弯起胳膊猛地朝壮汉的下颌一击，倏地拉起许愿就开始夺路狂奔。
许愿晕晕乎乎，但此刻唯有无条件地信任穆青山。
两个人不顾不舍地穿过胡同口，穿过斑马线，穿过人群，穿过逆行的单车，只听得见耳边呼呼的风声。
开始醉汉们还在后面穷追不舍，后来声音渐渐低下来，只有老街老巷上，劣质音箱此起披伏的叫卖声和公共汽车到站时轮胎摩擦地面的巨大噪音。
大街上人有点多，穆青山拉着许愿又横穿竖穿了很久，在确保身后的人没有追上来，才慢慢地减速。
一阵腥甜从许愿嗓子里蔓延开来，她气喘嘘嘘地停下来，两个人弯腰透了口气，然后不约而同地开怀大笑起来。
许愿的马尾辫乱糟糟地垂在脑后，粘腻的头发三根两根地打着卷儿，汗珠儿随着脖子流到上衣领口上。穆青山也好不到哪里去，跑得面颊泛红，一扫平时吊儿郎当的清冷样，大口喘着粗气。
“大老爷们的，怕啥？没那么多讲究，再晚可要关校门了”穆青山半真半假地连哄带骗。
透过汗湿的掌心，许愿这才发现自己的十指还被穆青山握在手中。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来，放进裤兜，然后故意环顾左右而言他，竟有点不敢看穆青山的眼睛。
接近宿舍，穆青山把双肩包和凉鞋还给许愿的时候，许愿竟然有丝意料之中、清理之外的不舍。现在的自己就像午夜12点的灰姑娘，南瓜马车马上就要消失，王子、舞会、礼服都是一场梦，一切都要回到本来的样子。
如果这时她能抬头，定能看见男子眼中的满天星辰。
穆青山面上甚是淡定，过了一小会儿，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极为自然地说，“走吧”。
许愿按捺住心底的波涛汹涌，抬脚准备启程，才发现，套指凉鞋的指带断掉了，已经无法正常行走。
这会儿，连她都自己讨厌自己起来，怎么这么命途多舛。
她磨磨唧唧地在后面，一拖一踏，想试试能不能勉强再凑活一阵子。都这会儿了，上哪里去买一双新鞋啊。
穆青山慢慢走在前面等了一阵，发现许愿并没有跟上，于是回头看到了这幕。
姑娘懊恼地蹲在地上发愣，循着她的目光，穆青山瞧见了断掉的凉鞋指带，遂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把双肩包移到胸前，慢慢踱到许愿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