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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鬼，害得我那么……”
顾祁南的嗓音越来越低，最后关键部分宣嘉逸完全没听到，他揉揉眼皮，迷茫的抬头看着顾祁南：“你说什么？大点儿声……我听不见……”
顾祁南盯着他的脸，眼睛一眨不眨，看得宣嘉逸这个醉酒到钝感的人头皮发麻，他伸手把顾祁南的脸扭向另一边：“你、你别看我……”
作为皇帝，原本在顾祁南面前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威仪，更何况现在喝的醉醺醺的。
顾祁南转过脸，自己脸上还留着蟹黄……
半拥着醉的稀里糊涂的人，唤来了在院外值夜的侍卫，遣他弄了些热水，清洗了小鬼的手和面，也把自己脸上被小鬼弄得渣滓处理了一下。
侍卫知晓面前相拥的二人正是宣朝的皇帝和声名显赫的镇国将军，一边紧张，一边好奇的紧……将军和陛下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前些日子也听说了些市井流言，后来慢慢被坐实了，他们宣朝的皇帝真的要迎娶镇国将军为后。
待到来年开春，宣朝迎来了第一位男后，不知会掀起何等的波澜……是小倌馆生意更红火了，还是男宠更多了，亦或是男妻被大力推行了。
顾祁南没有精力理会那侍卫的目光，关上院门，又把小鬼抱进屋子。
红烛滴泪，跳跃的烛光忽明忽暗，照的宣嘉逸的脸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原本在外面吹着夜风时还老老实实的人，一进了屋子就张牙舞爪起来。
“喝……喝不下了……”宣嘉逸被顾祁南放到床上，歪歪斜斜的坐着，整个人软成了一滩水。
顾祁南哭笑不得，趁着宣嘉逸还没力气起身，到桌边倒了杯水又匆匆回来：“小逸，没人劝你喝酒。”
“谁、谁说的，那群老梆子，就知道让我喝……混蛋……”宣嘉逸挥开那只晃来晃去的手，“不就是那混蛋打了胜仗归朝了么？有什么好庆祝的……嗝……我才不稀罕……”
那混蛋？
顾祁南一愣。忽的又想起，小鬼私下里一直称呼自己……那个混蛋……
小鬼所说的宫宴，他还记得很清楚，不只是记得，大概这辈子也忘不了。
十六岁出征之时，自己还是个二品卫将军，蒙先皇信任临危受命……结果到了西门关才发现，不过是一个西域小国大月同宣朝有了国土上的纷争。
就像两个稚童对一个玩具起了争执一般，戍边的将军王腾同大月的第一勇士慎川吵了起来——
“西域蛮子，那分明是我宣朝国土，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了？”
“中原的小白脸，还讲不讲理了？别以为你们宣朝富饶就能信口胡言！”
王腾气的哆嗦，还是第一次，有人骂他小白脸！
刚好那个时候西域一些流民经常潜入边界小村庄，偷了粮食和家畜就跑。
虽不伤人，但也够让百姓头疼了。
王腾便请旨攻打大月，想要搓一搓西域蛮人的气势。
原本是他领着五万兵就能解决的事情，先皇却派来了新上任的二品卫将军，顾祁南。
那顾相之子早年拜入万剑阁阁主的岑千筹门下，传言精通三十二种剑法，年少扬名，天下皆知。
可是一个人武功再强，到了战场上也顶不过千军万马。
陛下确定不是看不过自己同大月小打小闹，给自己弄了个麻烦过来？
御封的二品将军，自己这个戍边的杂名将军自然比不得，在整个“征西战”中退而成了副
将。
那年王腾二十有三，虽也是年轻力壮，但看到一袭白色战袍的顾祁南，御马而来，颇有些感慨。
少年眉目清俊，长相还未脱了稚气，唯有那凌厉的眼神让他一个征战多年的将军都不敢多看。
上前行一礼：“末将参见顾将军。”
“王将军不必多礼。祁南初来乍到，对于军中之事不甚了解，以后还要托王将军多多提点。”
少年跃下马，笑容和煦。
行如风，静若画，让一群边关糙老爷们儿自惭形秽。
顾右相不愧是书香门第，连放在江湖名士岑千筹手底下历练的长子都满身儒雅卷气。
不知先帝究竟有何意图，明明不需要在边关呆那么久，却足足让顾祁南领着兵在这边晾了三年。
那大月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几番交战渐渐吃不消便求和。
顾祁南寄了封信给先帝，先帝只回了八个字——“满三年，祁南可归朝。”
距离三年期满还有数月，先帝传位于年仅十五岁的太子，然后不知所踪。
顾祁南站在大漠边，看着微风吹起的细沙，落日渐渐西沉，晚霞染血。
那小鬼……一个人可应付得了满朝文武？
一切都是先帝的刻意安排，顾祁南三年在边关的悠闲，在京师洛城朝堂上变成了三年苦战西域蛮族。
他领军进京那日，天蓝的很纯粹，百姓的欢呼和张望让他羞愧于心。
一路进了皇宫，入了奉天殿再次受封……一品镇国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