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范喜乐掐死的孩子,明明是个三岁的男童。但她对丁白穗喊的却是“女儿没了”,这事儿查起来倒也简单,开封府行动起来,不出一个时辰,曾经两度为平家接生的稳婆王妈妈就已经被请到了包大人的书房之内。
平家的惨剧闹得人尽皆知,王妈妈自然知道开封府找她来做什么。还没等包大人发问,她就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说出来了。
原来,这范喜乐,在生这个儿子之前,曾经还怀过一个女儿。只是那女婴胎死腹中。可怜范喜乐,怀胎十月满心欢喜,生产时又遭遇难产,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生下女儿,却没想到是个死婴。
“这平安也是个没良心的,”王妈妈说的痛心疾首,“想要儿子是人之常情没错,可是那也不能对刚刚生产,伤心欲绝的妻子不闻不问啊,那孩子……那女婴,平安居然看都没看一眼,就任由他母亲拿去丢掉了。”
王妈妈抬起头悄悄的观察了一下包大人的反应。
“自那以后,喜乐那孩子就常常郁郁寡欢……”
“谁知第二年,喜乐就又怀了一个,这次倒是顺顺利利生出来了,是个男娃……就是那昨日被……”
***
而另一边,丁白穗从开封府出去之后,就直奔范喜乐家中去了。
她从未去过平安范喜乐的家,却对这家的位置了如指掌。城东学习巷右数第三家——他家贫寒,汴梁城内的房价又高,所以这房子乃是官府出资建的廉租房,专门为这些社会下层的小商贩小经纪们提供衣食一隅。
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邻里自然是议论纷纷。丁白穗没敲门,她直接足尖一点地便越过围墙进入小院之中。院内屋内静悄悄的,白穗轻车熟路,直接推门便进——
“谁?!”
门内平安正坐在小木桌前,又惊又怒的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这汉子身高八尺,体魄强壮,一双牛眼瞪起来和铜玲一般大。而丁白穗呢,虽然也是个体型修长的人,但同平安一比,却也显得瘦瘦小小文文弱弱。
她眼神在屋里瞟过一圈,最后落在没关门的里屋一角:“你的老母亲,”她语气相当平淡,“她还活着么?”
此话一出,饶是平安再好的脾气也不可能忍,他随手抄起身旁的小板凳,喝道:“滚出去!”
丁白穗毫不示弱,大步向前一跨,身体一侧躲过板凳,没等平安反应过来之时,右脚就已经飞踹出去,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平安的胸口。看似没用多大力气,那八尺的汉子却失了平衡,一屁|股跌坐在地。再一看胸前,一个乌青的脚印赫然出现。
“你……你是谁?!你要干嘛!”
丁白穗拉过板凳,不紧不慢的坐下来,才答非所问道:“你们应该已经明白了,那‘紫河车’也不是那么养身体的。”
平安变了脸色,却不敢说话。
白穗用了个文雅的说法,这“紫河车”说的直白一点,其实是女人生产之后,和胎儿一起排出体外的胎|盘。古法迷信胎盘大补,所以这紫河车也成为一味不可说不可说的药材。
当然,平安变了脸色并不是简简单单因为他们食用过紫河车一事,而是因为——
“你母亲为了补身体吃掉死女婴的‘紫河车’,此事除了你们家的人之外,应该没人知道才对吧?”
平安心中又惊又恐,嘴唇嗫嚅:“……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丁白穗伸出脚又往他胸口伤处碾了碾,见平安血色全无,才一副阴晴不定的样子森森然:“既然这件事只有你们家的人才知道,那就不妨把我当做是你家的人,不就说的通畅了么?”
“我不仅知道这些,”她又说,“我还知道许多许多事,譬如在范喜乐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你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
平安眼神闪闪躲躲不敢言语,只是缩着身子往后退了退。
丁白穗叹了一口气,装作痛心疾首同情万分:“你母亲如今靠药汤吊着一口气,平家的香火可就靠你一个人啦……若是你被开封府判了几十年苦役,你的老父亲该如何自处?而你们平家……又该如何?”
“你……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笑了一下,手指甲划过桌面,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别担心,我只是想救救你罢了。等你去了开封府的大堂,只管这么说,便可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