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衣裳她件件都认得,箱子翻到底也不见有任何异常。
她想了一想,又跑去翻自己的衣柜,这会儿真在柜子内侧发现了一夹层,从中摸出一青布包裹,打开一看不见衣物,倒是一些剪下来的边角料和一封信。
边角料不必细看,她忙不迭把信拆开,原以为里头会藏有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哪想就是一份中规中矩的休书。
不,应该是有点儿不一样的,因为休书通常是男休女,这回却是女休男——姜坠所立的放夫书,那名字一入眼,惊春只觉脑子跟要炸裂似的疼起来。
她又想起当初,在经过连日的追杀后,她身心俱疲,最后对战时的一点力气也不过是困兽之斗,哪怕明知前方无生路,但也不肯马上放弃希望去死。
她也想过要丢弃九转琉璃灯来换取一条生路,但她更怕被过河拆桥。
尤其是真正的九转琉璃灯很小,还不到两寸长,被做成个吊坠挂在她脖子上,那质地还不好,浑浑浊浊的,实在有负琉璃之名。
那天一共来了五人,皆蒙面着黑衣,从身形上看仿佛三男二女,开口说话的也只有那领头者,刻意变了声调,听起来又粗又粝,刮得惊春如在沙粒上滚过两圈。
她记得她受了伤,因身处旷野也寻不到大夫,只靠着小时候在舅舅膝下学过的一点药理,找了些似是而非的草药嚼烂敷在伤口上,撕下衣物草草包扎了一番。
可能是找错了药的缘故,一夜过去之后,她身上的伤口都火辣辣的烧灼起来,疼的她慌忙跑去找水源,想将伤口清洗一下。
不成想她才蹲在了溪流边上,袭击就来了。
她无心恋战,只想逃跑,在跑不掉的情况下就丢了包裹出去,想换来一线生机。
谁知这五人却在忽然间出手狠戾起来,看也不看那包裹,招招朝她致命处袭来,分明是不打算给她留活路。
在这种情况下,她如何能逃出生天?
只依稀在死前看见了一团光,稀奇是从她胸口处生出来的……
猛地一下,她从回忆中惊醒,想站起来却发觉小腹疼的厉害,应是月事来了。
自流产起,她每回来月事就如上刑一般,想她从前活蹦乱跳的,到现在却变成了娇花一朵,只能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从前还以为是流产的缘故,现在想想,怕是换了身子,她却不自知而已。
可这么一想,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这三年里又不是没照过镜子,哪怕是不常照呢,洗脸的时候也总能望见水里的倒影。
她从未觉得这不是她的脸,反而是蒋绍平和赵傥都一口咬定说这是姜坠的脸,甚至王氏也没认出她来,后来还神神秘秘搞起什么三个月不许见光的规矩,恐怕不是怕早夭的小鬼找上门来,而是怕她跑了吧?,抑或是害怕正主找上门来也未可知。
腹中越来越疼,仿佛有利刃在里头搅动,每次都让她想剖开肚子取出胞宫来扔掉。
她扶着衣柜慢慢站起来,又把翻出来的衣物乱糟糟塞回去,再勉强弄了个月事带穿上,就爬上床睡去了。
睡也睡的不安稳,那一小圈地方不舒服,潮湿又阴冷,弄得她伸不是缩不是,怎么躺都不舒服。
可倦意又实实在在涌上来,她闭上眼,恍惚间似听见了有个女声在她耳边轻声念叨:“娃儿乖,娃儿乖,以后长大了做皇帝,给娘买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