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苏文移步来到了神木山之前,当然,此时在他的面前依旧只有一片空旷。
“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文伫立于山前,感受着耳畔吹拂而过的秋风,极目远眺,就如同一尊泥像,岿然不动。
这一站,便足足站了数个时辰,直到日头高照,直到身体渐僵,苏文的眼前终于被一片巨大的翠影所阻。
神木山重新出现了。
毫无征兆,毫无理由,就如同之前它消失时候那般。
于是苏文的身形在刹那之间动了,神木山门之前的石阶总共有908级,徐焕之两次闯山,每次走过这片石阶的时候,都至少花了半柱香的时间。
而苏文,却只用了两息。
两息之后,苏文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了那威严肃穆的白玉山门之前,然后他手中的书院令牌散发出阵阵温热之意,下一刻,苏文自山门之前消失不见。
他开始登山。
曾记得,当初在州考过后,各州甲榜上的学子所面临书院的第一道考验,便是登山。
那一次,苏文是最后一个抵达山顶的,曾受到了娄止的无情嘲笑。
但娄止永远都不知道,如果苏文真的想要第一个登山的话,他的速度会有多快。
恰如此时。
苏文的脚步再一次停下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山腰墨池之前,他抬步涉水而行,淌过那清澈见底的池水,然后进入了一个只有黑白两色的小世界。
但是却不见白剑秋的身影。
没有做任何停留,苏文当即便从墨池中退了出来,举步再行,紧接着,他来到了神木山的禁地,茶园。
如同墨池一般,陆三娇也给了苏文能顺利出入茶园的权限。
茶园中芬芳依旧,寂静如常,正如当初陆三娇所言,这里便是整座神木山中最安静的地方。
地面上还架着陆三娇的古琴,但桌上茶盏已凉,陆三娇也不在这里。
不仅如此,苏文一路登山而上,便连任何一位教习院士也不曾见得,整座神木山就像是一片坟茔,显得死气沉沉。
便在苏文离开茶园的时候,天边突然升起了一团灿烂的紫金光辉,那是百草院的方向。
苏文见状,心中顿时一紧,鹤声再唳,狂风平地而起,苏文脚面轻巧一踏,整个人化作了一团流光,向着百草院奔袭而去。
途径书院前庭,再不闻朗朗读书之声,也不见青衫学子于坪前嬉闹。
再行过藏书阁,那位老者仍似睡非睡地卧躺在藤椅之中,似乎对于书院所发生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天边的才气光芒越来越强盛,紫金过后,是纯粹的金芒,如烈日迎空,璀璨无比。
苏文的脚步越来越急,《鹤》与《大风》两相加持,所行之处,只留下了一道杏黄色的残影。
数息之后,苏文终于来到了百草院之前,他心急如焚地迈步而入,还没有看清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先生!”
苏文惊诧莫名地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而道:“冰清?”
一时之间,苏文有些愣住了,然后他将目光朝后挪去,随即看到了藏身于宁冰清身后的苏雨,终于,他心中的大石彻底落下。
但还不等他道一声庆幸,便立刻被空中那剧烈的才气波动吸引了注意力,蓦然抬头,他看到了自己的两位老师。
这或许是苏文见过白剑秋和陆三娇最狼狈的一幕,两人都浑身浴血,神色狰狞,脸上写满了绝望与愤怒,似乎在进行垂死挣扎。
自然而然的,他的目光,也落在了与自己两位老师对峙的那位老人身上。
与白剑秋和陆三娇不同,那位老人神色平静恬淡,就像是闲庭信步的寻常老翁,他的身上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棉袍,或许是受到了强烈的才气激荡,使得其中棉絮飞扬而洒,如同在空中落下了一道金色的细雨。
苏文从未见过这位老人,但他却知道这人是谁。
下一刻,老人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微微低首,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文,眼中终于划过一抹淡淡的异色。
相见,便是机缘,便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