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濯听闻嫁人二字,眸光微闪:“倒也该学一学。”
宋清娴不乐意了:“我又不想嫁人。”
宫濯的手指微微一颤:“不嫁人,那你想去哪?”
“闯荡江湖呀!”宋清娴理所当然地说道,“待你和玉兰都找到了归宿,我哥也找到了嫂子,我就走了。骑上我的红豆,再带上一把剑,浪迹天涯,走遍千山万水。哦,放心,偶尔,我也会写信寄回来,或者给你们稍一些新奇古怪的礼物。”
她歪着脑袋看宫濯,忽而计上心来,喜上眉梢:“阿肃!你不是皇帝么,干脆你下个旨意让我可以终身不嫁吧。”
“你倒想得美。”宫濯不假思索地驳了回去,“自古婚姻大事,多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是让我越过太傅与夫人,滥用私权?”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你若不嫁人,那我该娶谁?
宋清娴耷拉下脑袋,没精打采地靠在柜门上。
宫濯思忖片刻,大手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其实……”他忽然又开口道,语气中仿佛别有深意,“你若怕将来遭夫家苛待,嫁一个自小相熟,知根知底的人便是。”
譬如,我。
“那不行。”宋清娴未经多想便摇了摇头,“俗话怎么说来着?兔子不吃窝边草。”
“不也有句话,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是……那水中之月,虚的呀。”
宫濯:“……”
朝堂上口若悬河的帝皇再一次被口齿伶俐的小丫头击败。他已忘记这是他第几次试探失败,也弄不懂她为何偏在这种地方较真,常言道,十五少女情窦初开,她的情窦怎的就开得这么慢!
宫濯黑黢黢的眸光盯着宋清娴,他还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她,不料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了桂圆的声音。
“郡主,夫人往这边来了。”
突闻这消息,宋清娴嗖地一下跳了起来,不待宫濯有所动作,她已经蹦到他跟前,推着他往窗边走。“我娘来了,你赶紧走。我娘说,咱们现在都已长大成人,可不能还像小时候那般随意。而且,我还听说上回你被逮住,是我爹亲自押着你出府的,那么多下人看着,多尴尬啊。”
她动作麻利,眨眼功夫,宫濯便被推上了窗台,又被推了下地,一回头,还来不及张嘴道别,窗户便砰地一声紧紧闭上了。
宫濯再次无语……赶得这么紧,当他是洪水猛兽不成?
窗户关上没多久,宋夫人就进来了,一入屋,目光便四下乱扫,直至确定屋中只有宋清娴,方又哼了一声,端着脸走了出去。
宋清娴抱着账本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阵,待宋夫人的脚步声彻底走远才悄悄地探出头来,蹑手蹑脚地跑到窗边开了一条小缝,只可惜宫濯早就不在窗外了。
……
宫濯离开宋清娴的院子后便熟练地翻身上了屋顶,沿着屋脊原路返回,不多时便到了宋府的外墙底下——自然,此处与上回那处不同,也更为隐秘。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这回所面临的境况与上一回并无二致。围墙底下,宋太傅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目光渗人。
“老臣参见陛下。”
宋太傅躬身行礼,无论是神色、语气还是姿态都与上回一模一样。
宫濯挺直了身子,背手而立,仰望着天空中的朗朗月色。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回的经历,这回再碰见宋太傅,他倒是镇定了许多。月光洒落他几近完美的侧脸,叫他看起来有几分神圣,眸中似有星光。
大手在他身后几度张握,最后彻底松开。
“太傅,今夜月色可人,你我手谈几局如何?”他忽而正面迎上宋太傅的目光道。
有些事情避之无用,不如趁早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