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腰部,见挂在上头的钱袋也不知什么时候没了,顿时越发大怒,大掌一伸一抓,就将矮个子高高地提举起来按在墙上,“好你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臭小子,居然不但敢摸老子的女人,还敢偷老子的钱!”
“你血口喷人,诬陷好人!”矮个子人小力微,本能地抓住何老板的那只大手,离地的双腿拼命地乱蹬。
何老板正待将他举得更高让他先吃点苦头再教训,忽闻有人震耳欲聋地大喝了一声:“根本没走水,大家莫慌张!”
听到这一声大呼,原本惊慌无比的人群本能地抬头张望,果见头顶四周俱是飘飘扬扬的白雪,身周虽灯火明亮,却不见一丝由走水引起的浓烟,顿时平静了许多。
何老板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出这一声大喝之中蕴含了十足的真气,其人绝非普通之辈,下意识地循声而望。
见他分心,那个满脸乌花的矮个子立时抓住机会杀猪似地大叫了起来:“救命啊,杀人啦,有人要杀人啦!”
此刻正值人群最安静的时候,这一声惨叫自然便是格外地刺耳,果然引得人们的目光纷纷望过来。
矮个子双手紧抓着何老板的手腕,趁机索性稀里哗啦地大哭了起来:“各位大叔大婶哥哥姐姐,老爷大人们,救命啊!有人诬陷好人,还要行凶杀人啊!”
骤然被这无数百姓集体注目,何老板纵是一肚子蛮横,也不禁被看得有些心虚,手上的力道不由松了几分,矮个子趁机猛地挣扎了两下掉在了地上,本想趁机钻到人群里,却被何老板的四个护卫团团围住。
“各位乡亲父老,切莫听这个臭小子胡言乱语,方才我亲眼所见这个臭小子非礼我何某人的女人,还顺手牵羊偷走了我女人的首饰和香包。”何老板虽是绿林出身,可自打经了商当了老板,却是也学了几分和气生财的本事,此时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还挺有礼貌地拱起厚掌,礼了一礼。
人们的第一反应却不是理他,而是忙后知后觉地低头检查自己的财物,马上就有人惊惶地喊了起来:“啊!我的钱袋也没了!是谁偷走了我的钱?”
接着,又有数人也在喊丢钱了,这一下,人们看向矮个子的目光,立刻便由同情转为愤恨,情绪激动地已经高喊了起来:“打死他!打死这个小偷!”
矮个子见引起了群愤,吓得一哆嗦,猛地往上一窜地高喊:“我不是小偷,我愿意搜身为证!”
“给我扒!”何老板狞笑着一挥手。
“且慢!”矮个子一挺单薄的胸膛,大声道,“搜身可以,可如果你在我身上搜不出赃物来,又该如何?我虽然穷,可也是个清清白白人家的孩子,不能就这样白白背了这黑锅,白白地受这份天大的侮辱!”
说着,一双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水光,人们这才注意到这个看起来脏兮兮的矮个子,虽然衣着臃肿,可小脸尖尖瘦瘦的,居然还只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哼,我亲眼看着你偷的东西,还会有假?”何老板粗声讥笑。
虽说他方才其实压根就没亲眼瞧见小子偷窃,可却记得清清楚楚,刚才人群慌乱之时自己还下意识地护住了钱袋。之后护卫就护在了自己面前,再之后自己就只接触过小妾和矮个子两个人,如今东西不见了,不是这小崽子偷的还能是自家小妾不成?
“你血口喷人,我明明就没偷!”黑瘦孩子委屈更浓,说出来的话却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地不断绝,“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你们一下,凭什么说就是我偷了你的东西?要是撞了一下就都是小偷,那我还说你刚才撞到了我偷了我的东西呢?我是不是也可以白搜你的身不用负责任啊?还有,刚才这么混乱,大家都撞来撞去的,是不是在场的所有叔叔伯伯大婶大妈们也都是小偷,都得被你搜一搜才算清白呀?那行,要是大家都同意挨个搜一遍,我也就认了!要是你非盯着我这个无辜的孩子,放着真正的偷儿不抓,今儿个我就是宁可挨上十棍子也要到威国府前告你一状,你这么大的一个人,欺负我一个小小的孩子,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说着,一双泪汪汪的黑眼珠儿特委屈地向四周围的紧紧的人们望去:“各位叔叔伯伯,大婶大妈,我只是个小孩子啊,要是你们家的孩子也被人当成小偷,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你们忍心吗?”
“你这小崽子!”见他年纪虽小,一张嘴却是这么刁钻,何老板一时无法反驳,不由大怒地又要扬手先暴力一顿再说。
“这个小兄弟说的没错,不能只是不小心撞一下就说他偷东西,要是这样,刚才那么乱,真的是我们大伙儿都有嫌疑了。”不知道是谁觉得黑瘦小子说的有理,忍不住附和了一句。
“没错,搜身可以,可也不能白搜,要不然谁都可以随便无赖别人了。”
“是啊,是啊,咱们大兴城虽然不在天子脚下,可还是有王法的,何老板你要搜身,也得先说说万一搜不出来怎么办?说不定真正的偷儿现在正躲在人群里偷笑呢。”有一就有二,群众的情绪素来是最容易煽动的,有一两个人先出头后,不曾丢东西的人们也纷纷七嘴八舌起来。
花灯虽好看,可放着也不会自己长脚跑掉,哪比得上这现成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