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蒋恪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老花子背在背上赶路。说背可能不太合适,事实上,他是被一根脏的看不出颜色的绳子绑在了老花子的背上。绳子从腋下穿过,绕过老花子胸前,还人性化的从双腿之间上去,勒住了他的屁股沟。正午的阳光晒在他穿着开裆裤的屁股上,烫的他像坐在了烙鸡蛋饼的平底锅上。想到这,蒋恪感受了一下裆下,松了一口气。幸好还是个男的,他可接受不了变成一个女娃。
呼气的声音有点大,老花子把脸扭过来“二蛋,你醒了?”。“唔...恩”蒋恪含糊的应了一声,他以为老花子会极为欣喜,但他对老花子的善意还有点抵触,所以纠结的应了一句不知道是呼吸还是回答。谁知老花子听完咧了一下嘴就把头扭了回去,“醒了就好,要不然还得给你挖个坟。”老花子头扭得极为潇洒,那头枯草般的乱发在他脸上打过,蒋恪疼的歪了歪嘴。这可不像是被读书时前桌的女生一个白眼然后柔顺的马尾辩扫了一下那样,老花子的头发已经不能算是头发了,非要找个东西比喻的话,大概是长时间不用干结坚硬的拖把,还是之前拖过泥地的那种。
蒋恪揉揉脸,斟酌了一下,决定先问问二蛋是谁,“呃,我爹娘呢?”。老花子停了一下,继续走“死了。”这个答案蒋恪倒是有所预料,要不然也不会是老花子一直照顾他。“怎么死的呢?”“大雨发大水,你爹在田里种地的时候被卷走了,你娘把你放到树上,回屋拿干粮的时候屋塌了。我们来不及救,你当时就哭昏过去了。”这么惨的吗,蒋恪心里替二蛋哀嚎,天灾人祸齐了。“官府不救灾的吗?”“官府去保护老爷们的宅子不被水淹还嫌人手不够,咱们这些人不被征调就算走运了。”“咱们这是去哪?”“去邺城逃荒,邺城大,老爷们多,说不定哪个老爷心善会给煮粥吃。”他停了下来,朝蒋恪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闭嘴省点力气吧,别到了发粥的地方抢不到粥。”考虑到自己目前的小孩躯体,蒋恪识相地闭上嘴。
一路上无话,漫长的流民队伍出人意料的安静,好像一群失去灵魂的死人在奔向自己也不知道会如何的明天。蒋恪无聊地看着天,这么晴朗的天,怎么也想象不出之前为什么会连番大雨,似乎要致这些穷苦人于死地一般。忽然听到队伍一阵慌乱,从后面冲出一列马队,为首的骑兵拿着马鞭左右挥舞驱赶人群,老花子躲闪不及,被鞭子打到身上,在那一刹那,他挺起身子,用胸膛接住了本该打到背上蒋恪的一鞭。
“住手!”一位骑马的老者此时过来制止,两旁的流民纷纷弯腰低头,傻子才看不出来这是个大人物,不说他敢于呵斥那些当兵的,看看人家那绸面带花纹的衣服,兽皮千层底的马靴,能是一般人吗?他看看老花子,摆摆手让随从拿出一锭银子交给老花子。老花子不知犯了什么傻,一边直愣愣的跪下说“谢老爷。”一边把蒋恪从背上解下就往前推。只听他低声说道,“快过去,跟着进老爷府里有饭吃。”
“呵呵。”老者看出老花子的小心思,看了身后的年轻人一眼,年轻人一招手,一个管家似的人便走上前要带走蒋恪。蒋恪眼圈一红,扭头仔仔细细地看了老花子一眼,“照顾好我二叔爷。”随即被管家拎上马背。
马队继续奔驰,流民继续行走。
看着人群慢慢模糊变成一条黑线,蒋恪揉揉脸,风沙好大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