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我对你产生的幻觉有些感兴趣,昏迷了三天,你在睡梦中应该做尽了现实中不敢做的事情。”
沙狄嘴角一扬。
“确实,我在梦里杀了你三次,你咽气的时候并不壮烈。”
八月当然知道从沙狄的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所以这次他决定主动出击。
“那我真替你高兴,看来你已经找回了自己心爱的剑。”
沙狄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不是所有人都像雪国人一样喜欢这寒冷的漫漫长夜。
“我确实找回了我的剑,它曾经有好几个主人,如你所说,他们好像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八月盯着火焰,脑海中回想起了自己那支离破碎的梦。
“嗯,幸好你扔掉了那家伙,这样一来你就能活到八十岁了。”
沙狄说完大笑起来,但一旁的阿川和阿布并不觉得他是在讲一个笑话。
“八月,你来了。”
八月刚要张口,冬至和克莱掀开幕帘走了进来,沙狄骂骂咧咧地又去把幕帘封好。
“做了一个又长又美的梦,对吗?”
克莱微笑着坐在八月旁边,似乎对八月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早有预料,八月总感觉自己被那个蜘蛛咬上一口是这个老家伙有意为之。
“很长,但并不美好。”
八月低头看着右手掌心,他不知道伤口如何在三天之内完全愈合,但他感觉自己的血肉之中存在着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东西。
“并不美好···”
克莱眯着眼睛,“可能是我们想要的东西太过苛刻。”
“什么意思?”
八月问道。
“我的妻子不是埃斯科瑞姆人,所以我的儿子没有得到战狼氏族的认可,他远走异国,他痛恨我,痛恨那个给了他生命的母亲,他认为他本应该天赋异禀,和其他战狼氏族的孩子一样成为与雪原狼为伴的战士,直到他二十岁的时候,因酗酒而死。”
克莱沙哑而冗长的嗓音讲述着自己的故事,“这是我在幻象中看到的,不是很美好,对吗?”
“您也被那个蜘蛛咬到过?”
八月问。
“是啊,没有人能抵抗书院顶层那些魔法古籍的吸引力,我也是如此,虽然我不像其他思想顽固的学者那样饱读书籍却又狂热地崇拜某一位神明。我只信奉自己所经历的,真真切切的东西。”
克莱叹了一口气,“当一个人慢慢变老的时候,他说的话在强权面前,也会随之变得不具任何意义。他们把我说的话当成一个垂暮老人的胡言乱语,当成街头醉汉的梦呓。”
“这和那个蜘蛛有什么关系?”
八月不解。
“‘卡塔尔的预言家’是曾经受人尊敬的魔法师——卡塔尔的宠物,它能让人在梦境中接近自己苦苦追寻的东西,卡塔尔说那些都是现实,他希望用尽毕生所学来为更多的人实现价值,但既然是梦境又怎么能称为现实?卡塔尔也在所有学者的口诛笔伐中遗憾离世。”
克莱艰难地站起身,那瘦如枯木的手拍在八月的肩膀上,“我们不应该花一辈子的时间为没有得到的东西而变得不像一个正常人,同样我们应该为自己拥有的天赋赋予责任感,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别人做他们完不成的事情。”
说完,克莱颤颤巍巍地离开了,直到帐外的冷风吹进来,八月才从他的话中回过神。
“学识渊博的人总是会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你没有必要硬去理解。”
沙狄摊了摊手,显然他根本不知道克莱想说的是什么,“冬至,你听懂了吗?这几天你可跟他老人家没少交流。”
“你不应该向一个没吃过鱼肉的人问被鱼刺卡住喉咙是什么感觉。”
冬至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你们这些看上去衣冠楚楚的‘读书人’,总是喜欢用华丽的辞藻掩饰自己空虚无用的知识。”
沙狄摇了摇头,正好对上阿川看向自己的眼睛。
“说道鱼我想起来了,阿川,你原来的鱼骨辫真的很漂亮。”
沙狄端详着阿川,丝毫没把一旁龇牙咧嘴的阿布放在眼里。
“这话你对费伊好像也说过。”
阿川冷笑。
“诶,我好像想起什么事···”
沙狄嘴里乌拉乌拉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朝床边走去。
“你不休息吗?”
八月问道。
“你们先睡吧。”
阿川看了八月一眼,目光转向幕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