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都是饥肠辘辘，空气中荡漾的饭菜香气让八月连连咽口水。
多洛莉丝打理着衣服上的灰尘，八月瞪眼看着隔壁桌上的饭菜，冬至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不做声，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气氛倒有些尴尬。
“咳…那个…”
八月无处安放的手随意摆了摆桌上的餐具，这才发现店里给他和冬至上的餐具竟然是碗和筷子，而多洛莉丝面前的是小碟和刀叉。
八月望向柜台，老板正看着他们的方向，二人目光相对。
老板捋了捋嘴下的山羊胡子，眯着眼冲着八月微微一笑。
老板两鬓微白，穿束倒是和古松师父有些像，宽宽松松的大褂，像极了古松师父故事里的那些神圣。
不知老板如何看出来他们的用餐习惯。
在老板身后的墙上挂着一个方形的木框，木框里有很多根细细的柱子，每根柱子上都穿着同样数量的黑色珠子，古松师父的家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小时候八月认为那是一个别致的饰品，至少比起拉玛罗纳宫殿里镶金的钟要顺眼多了。长大后他才知道那叫算盘，算术用的工具，这东西在黑伯尔尼和拉玛罗纳并不常见。
再看一侧的酒架，每个落落大方的坛子上都贴着一张红纸，上面是方方正正的黑色文字，八月能认出来，那是师父从小就教给他们的，师父说那是东方一个民族的语言。
除了在古松师父家中，八月还没在其他的地方见过这种文字。
对面的墙上贴着一幅书画，不同于拉玛罗纳和黑伯尔尼那些画作的鲜艳油彩，白色宣纸上几道不羁的黑墨丹青——“东方酒馆”。
“对了，喝点什么？”
冬至用油渍麻花的手把骨头从嘴里拽出来，“多洛莉丝姑娘酒量应该不错。”
一阵清风吹进窗棂，带来一缕柳叶的清新，多洛莉丝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没有理会冬至。
在八月看来，冬至的想法没有任何问题，所有在烟火之地的姑娘都得会这门技术，这是她们挣钱的技能，虽然多洛莉丝看上去并不是那种人，但酒量想必也不会差。
“喝点水就好了，我不会喝酒。”
八月闷头一顿狼吐虎咽，冬至的羊排已经快让八月偷得差不多了。
“这好不容易吃顿饭你喝水多没牌面。”
冬至用手将盘子里剩下的羊排捂住，顺便招呼伙计。
“你们这都有什么酒啊？”
多洛莉丝在冬至之前开口问道。
姑娘的发问显然是伙计没想到的，不过酒馆的人形形色色，这倒也不奇怪。
“这位姑娘，我们东方酒馆的酒都是美酒，不知道三位喜欢哪种？”
伙计依次在三人的脸上打量着。
“黑伯尔尼不是有句老话：‘男人所好之事不过两样，斧子与酒。’这二位抡战斧的本事没有，但说到喝酒倒是一个顶两个，你尽管把店里最烈的酒上来。”
多洛莉丝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一副老江湖做派。
“哎，我不会···”
“你这样说岂不是为难伙计。”
冬至打断了八月想说的话，回头看了一眼酒架，“我看贵店那些用坛子装的酒不错，不如你给我们推荐推荐。”
“圣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三位虽远道而来，却格外应衬这东方酒馆，不如就尝尝这‘故人’如何？”
小伙计横手胸前，大有吟诗作赋的架势，不过他说的什么圣人的话八月好像没怎么听懂。
“伙计好眼力，我们三人在这片外乡之地萍水相逢，但于此情此景，称不上故人，于黑伯尔尼，更是称不上故人。”
多洛莉丝一板一眼说的头头是道，面颊向窗外一撇，听的八月和冬至一楞楞的。
伙计当然听出了多洛莉丝的意思，不过这难不倒他，在东方酒馆还没有喝不上心仪美酒的客人。
“好吧，三位既然只是酒客，不过相逢即缘，有云‘取酒须勤醉，乡关不可思。’姑娘言三位是异乡人，又对这异乡无甚情思，这‘交不深’可当东方酒馆慰藉三位离乡思乡的茶酒之礼。”
小伙计面带微笑，看得出来多洛莉丝的回答反倒激起了他的兴致。
“嗯···兄弟手足血肉之交，生死相伴刎颈之交，其他的都空谈作势太薄情。”
多洛莉丝忽然柳眉一沉，满面神伤，“今日杯酒之礼称交，深与不深，恐怕都不合适。”
“···这什么情况，他们说的都是些什么奇怪的话···”
八月表情淡定，嘴里唆着骨头，心里早却被二人华丽而听不懂的辞藻折磨得满头雾水。
“那姑娘的意思是···”
小伙计面露难色。
“一壶白水，我们只为解渴，不为买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