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和水手们住在一起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船舱里的海腥味和汗臭味还有酒味混合在一起真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美味。
沙狄跟八月说只要半天就会习惯,但三天过去了,八月还是会习惯性地作呕,特别是昨天夜里,八月感觉自己的大脑和船一样在大风大浪里起起伏伏,飘摆不定。
可惜的是船舱里的吊床有限,沙狄那小子用两枚海王盾从一个水手那里获得了他吊床一周的使用权。
海王盾是黑伯尔尼通用的货币,两枚买不了房子买不了地,但可以买港口那些美丽姑娘的一晚。
以前从没见过如此浩大而寂寥的场景,四面八方全是蓝色的汪洋,甚至看不到指甲大的一片陆地。
书中总是会把大海描写成美丽的蔚蓝色,多么慷慨激昂,多么激情澎湃。此时此刻八月站在船舷边上,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感,这种恐惧来源于未知,来源自大海的无穷无尽。
八月第一次体会到站在陆地上是多么幸福且安稳的一件事。
那些书写大海的学士们一定是躺在海滩上,写栖岸的海鸥,写沙滩上的脚印,写男人女人们的欢声笑语,他们把大海编造得像画卷一样引人遐思。但在这除了船长的大烟斗和叫骂声,大副整天耷拉得比桅杆还长的臭脸,就是水手们源于灵魂深处的歌唱声。
他们似乎总是以唱歌难听为荣。
“先锋号,乘风又破浪!”
“先锋号,不惧风和雨!”
“先锋号,载着追梦人!”
“水手,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水手,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我们见识过世界各个角落!”
“我们的故乡在世界的尽头!”
“天堂在海面上!”
“地狱也在海面上!”
“死后就沉入这海底···”
海风将八月的黑发吹乱,他眯着眼睛看着不知通向何处的远方,嘴唇开始和着歌声动起来,这首歌水手们每天都在唱,他们也许只会这一首,但不厌其烦。
在搬东西的时候会唱,在刷甲板的时候会唱,在拉绳索的时候会唱,在喝酒的时候更是会高歌一曲以此助兴。
八月开始钦佩创作这首歌的那个人,听船员们说他是一个老水手,一生都在海上,八月认为这才是对大海的真正理解,比那些在陆地上矫情的学士们强上不知多少倍。
“看来你开始喜欢这里了。”
耳边传来海沃德船长沙哑的声音,他拎着一瓶朗姆酒走到八月身边,今天风和日丽,船挂满帆前进,他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谈不上喜欢,总之这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八月看着船尾划出的白色涟漪,那给他一种奇妙的感觉。
“嗯,未接触一件事物总是会充满幻想,但接触久了,人就不会浪费时间在那些幻想上,大风大浪会让人更真实。”
海沃德船长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酒气顺着海风扑到八月的脸上,这是八月第一次感觉酒竟有如此迷人的味道。
“别看了,不是每一个在船上的人都有资格分享这不可多得的上等佳酿。”
打了一个酒嗝,海沃德挺着大肚子往船长室的方向走,晃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因为一口酒闹出命案在船上可是常有的事,要想喝就要干活,那帮泥腿子可从来看不惯白吃白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