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之隐道:“原来如此。我又不知你母亲闺名。” 若雨笑道:“那也怪不得你。不过现在你可以知道啦!” 文之隐忙道:“还是别说的好,怕是不太礼貌。” 若雨笑道:“也是啦。所以说,你到底为甚么会知道我妈妈对的下联?啊!我知道啦!是杨叔叔告诉你的,对不对?” 文之隐奇道:“你怎么知道?不过他不是对我说,我只是在婚礼那天,不小心听到的。” 若雨道:“原来杨叔叔是不自觉吟出来的。” 文之隐道:“是啊。” 若雨微笑道:“其实呢,红云披面,好女子从龙门一跃,这上联是杨叔叔想的。” 文之隐奇道:“是他想的?为甚么?” 若雨道:“那时我才三岁而已呢!不如我把当时情形说给你听?” 文之隐道:“好啊!”若雨微微一笑,说道:“那天,姊姊十岁生日,我们全家给姊姊庆祝之时,刚好一行喜轿路经我们家门,杨叔叔一见,笑对爹爹道:“大哥,转眼间若云已经十岁啦,将来总有一天也要出嫁的。我给她祝贺祝贺如何?”其实当年杨叔叔这话也未免言得太早,姊姊又怎么可能在十岁的时候就想出嫁之事?但爹爹跟杨叔叔交情极好,也不在意,反道:“能一闻贤弟文采,那是再好不过。”杨叔叔微一思索,笑吟道:““红云披面,好女子从龙门一跃。”大哥,我说的一跃,是指若云又大了一岁,可不是指她出嫁。”爹爹笑道:“我瞧倒是一语双关。倒不知贤弟如此厉害,居然把云儿姓名也给用上了。”杨叔叔笑对爹爹道:“大哥,你不妨给我对个下联罢!”爹爹道:“云儿与我同姓,你要我怎么对法?”一句话方说完,妈妈就已经接吟道:““白雪落肩,妙少女在柳荫初成。”无论云儿是出嫁还是长大,教我怎么舍得?”爹爹一听大乐,笑道:“娘子,你当真是腹笥甚广!”杨叔叔也笑道:“嫂子这联双关比我的妙多啦!连我特意用上的析字也对上了。”妈妈听了很是欢喜,笑着对杨叔叔道:“承蒙夸奖。其实那析字我也对得不大工稳。”杨叔叔笑道:“嫂子只在片刻间就能对出,我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这二联就是这样来的。上个月,姊姊出嫁之前,爹爹因为想念杨叔叔,就对我们说,一定要拿这联来考考新郎,如果他对不出,只好让他再来第三次了。” 文之隐奇道:“真的就不准他娶了?” 若雨笑道:“瞧你最关心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爹爹只是开开玩笑罢了,姊姊的婚姻已因我被捉而耽搁了三年,再等下去,也对姊夫那边的人不太好意思。” 文之隐心道:“却不知我是否也得来上两三次,才能真正娶到她?” 若雨见他眼神脉脉含情,脸上却颇有忧色,笑道:“你别想这么多啦!反正无论多久,我一定等到你就是。” 文之隐大喜,笑道:“也是。无论是要来上几次,就算是刀山油锅我也要走它一回。” 若雨微微一笑,柔声道:“你最好还是把刀削断了,待油冷了再来。我一定等你的。” 文之隐心中一阵甜意,笑道:“既是如此,只好悉听尊便。” 若雨一笑,不再说话。 隔了半晌,文之隐忽道:“不过那时你才三岁,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若雨笑道:“我怎么知道?就是不曾忘记过。之前听姊姊说她对小时之事已经全不记得,我还很意外呢!后来才知道其实只有我才记得一两岁时的事。” 文之隐笑道:“你这当真是非比寻常呢!若要问我,我也是记不起来。” 二人又谈谈说说了好一会儿,小半个时辰过去,却见大地上一片白雪茫茫,毫没半个人影,文之隐把手中的伞递给若雨,说道:“这祁夏清当真慢极,你在此处稍待我一会。” 若雨道:“好。”语音方落,文之隐便如一阵风般去了。 若雨心道:“却不知他要向哪儿去?莫不是要向下探寻他们的踪迹?”但见他离开时的神色明显不似此意,望着手中的伞,感受着他掌中余温,心想:“他真的是待我好极。”正思索间,文之隐又奔了回来,若雨奇道:“你真快!” 文之隐笑道:“我岂能耽搁一点时间。”说着把手中之物放落,笑道:“你坐着罢,省点体力。” 若雨一看,见是一张摇椅,奇道:“你到店里拿了这个过来?” 文之隐笑道:“是啊。” 若雨道:“要拿椅子,我家里就有,何必要你跑这一趟?” 文之隐道:“我倒忘了我们就在你家门口。” 若雨轻轻一笑,道:“那这次换我给你拿一张来?” 文之隐接过她手中的伞,笑道:“我是要全神戒备之人,怎能同你一起休息?你歇歇罢,我给你打伞。” 若雨心中感动,道:“怎么又老是你如此辛苦?” 文之隐一笑,道:“今天过后,再休息不迟。”说着将她轻轻抱起,笑道:“我都拿来了,你可不能不领情。”便将她放在椅上。 若雨见他待己如此,心神一阵荡漾,柔声道:“阿隐哥!” 文之隐笑道:“甚么事?” 若雨掩嘴一笑,道:“你凑耳朵过来,我偷偷跟你说一件事。” 文之隐一奇,便俯身将耳朵放到她嘴边,正要凝神听她说话,忽觉颊边一个温软之物碰上,若雨在他颊边轻轻一吻,随即低声在他耳边说道:“谢谢你。” 文之隐大吃一惊,僵硬的直起身来,完全不敢相信适才究竟发生了甚么事,回头朝若雨看去,只见她颊上亦是一片红霞,一张脸堆满了笑意,却用手轻轻掩住了嘴。文之隐一见,只觉心脏怦怦而跳,多想凑过去也在她颊边一吻,若雨知他心意,一双眼柔情无限地望着他,文之隐再禁不住诱惑,蹲下身来,低声道:“我爱你。” 若雨大羞,轻轻闭上眼睛,只觉文之隐的双手搭上自己肩膀……却忽然先龙第的大门开启,一人声音说道:“姊姊,我们来替你们啦!”正是小綪。 二人一惊,回头看去,见是若云、若风、小綪三人从门中走出。二人脸上一阵飞红,文之隐连忙站起身来,装没事人一般。 若雨微一定神,道:“妈妈说的?” 小綪道:“是啊。她说你们还没吃早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战斗。” 若雨笑道:“好!” 文之隐微一踟蹰,道:“我还是在这里的好。” 若雨笑道:“吃个饭而已,有甚么不得了的?还有我姊姊哥哥在啊。” 文之隐默然。若雨心道:“以他的个性,的确也是不会想进去。不妨也趁此机会,让爹爹知道他的心意。”便道:“好罢,今天就看你的了!” 文之隐道:“好!”若雨一笑,转身进屋。 若雨上了餐桌,见桌上菜肴仍丰,母亲正在包裹一个极大的饭团,心头大喜,笑道:“妈妈!” 柳如雪一笑,把饭团递给她,道:“拿去罢!” 若雨接过,笑道:“谢谢妈妈!” 龙后铭道:“记得回来啊!” 若雨笑道:“好!”三步迸二步出了大门,把饭团递给文之隐,笑道:“我妈妈给你包的。” 文之隐一惊,道:“谢谢。也替我谢谢令堂。” 若雨嫣然一笑,道:“好!” 饭后,柳如雪又唤云、风、綪三人回进屋中,若雨则继续在门口和文之隐聊聊说说。又等了整整一个时辰,若雨也忍不住了,从家里取了张椅子出来与文之隐坐。文之隐禁不住若雨说服,终也坐了下来,心道:“这祁夏清愈是晚来,就愈显得他是有恃无恐,反而更令人担忧。”精神愈来愈是紧张,只欲全神戒备。若雨明他心意,也就纯粹携着他手,没再说话,眼望雪势渐小,心道:“看来这场雪就要停了。”又见地下白雪已是厚厚一层,心道:“却不知这样会不会妨碍到他跟祁夏清的决斗。”一双眼好奇的东望望、西看看。 过了好一阵子,大雪终于停了,天色渐渐转亮,太阳从云朵后面悄悄探出头来,若雨笑道:“你也不用为我打伞啦!” 却不闻他答覆,转头一看,才见文之隐已自双目低垂,竟是打起盹来,若雨大喜,也不将他叫醒,心道:“你为我守了这么久,也该好好休息了。”又想起自己昨晚对他说过的话:“你口上不承认,身体倒是很诚实。” 不禁一阵好笑,伸手想取过他的雨伞收起,却不料手才轻轻在伞上一碰,文之隐便即惊醒。他一睁眼,见若雨正望着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竟在这等关键时刻睡着,歉然道:“对不起……”若雨一见,又是喜欢,又是怜惜,道:“你休息一会罢,没关系的。” 文之隐道:“我怎么能在这时候睡着!” 若雨轻轻一叹,道:“昨晚还是应该让你睡觉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