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觉一见道庆如此,赶紧迎了上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悟持摇摇头,“是我们大意了,想不到那人所使的刀上竟然喂了毒。如今……”他说着看了自己搀扶下的道庆一眼。 后者抬起头来,勉为其难的打起精神说道:“没事,待我休息一会儿,便可运功将毒逼出来。” 祖觉与悟持一同合力,将道庆扶上了座椅,让他喘了口气。这时祖觉才说:“让道庆师兄留在这吧。我也方便照应。” 悟持点头,“也好。今日那萧统领只身前来,刀上又有毒,怕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能善了的。” 玄广听了两人的对话,不知为何一反方才的态度,忽然说道:“既然悟持师兄与祖觉师兄都会留守在这,那我就先回藏经阁了。” 他说着,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推门离去。 悟持这时候才转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祖觉与非罪,“我说了会留在此处吗?玄广师弟这句话里可有蹊跷?” 非罪没有回答,仅是摇摇头。 祖觉则说:“他这莫不是在暗示我们今日要守在这里,以防什么变量吧?” 两人说完,又同时转头去看非罪,可后者却仍是摇头,没有说话。 倒是坐在一旁的道庆此时目光中闪过几分复杂的神色,随即开口说道:“你们有事的都去忙吧,我想一个人打坐调息一番。” 此时非罪看了看床上那还昏睡不醒的普宗,当即走去将人搬上了自己的肩头,并说,“既然道庆师兄要调息,那普宗就交给我照顾吧。” 说起来这回普宗也的确是被打得狠了,要不然一般来说,被人这样扛在肩上,断没理由还不醒的。 悟持与祖觉两人也并未对此多做评论,只是小声交代了道庆千万要保重,并且加派弟子守住这间厢房,跟着非罪的后脚一同离去。 非罪要将普宗扛回他自己的房间,半路就遇上了心情稍微平复了点,正要去找普宗的如海。 如海见到他们,原本平复下来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他圆圆的大眼看着非罪,之中似乎又蓄上了泪水。 “普宗师兄还好吗?伤的是不是很重?” 非罪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他并没有听见对普宗病情的描述,只是看祖觉与玄广两人站在他身旁,面容都好似很镇定的模样,料想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他平静的开口说道:“无妨,休息几日就会好了。” 听他这么说,如海眼中的泪水才褪去,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太好了,我还以为师兄没有救了。” 非罪见如海恢复了精神,便扛着普宗继续往前走,直到推开他房间的那扇木门,将他安放在床上并盖好被子,才回过头对如海说道。 “你们在山道前只见到萧统领一人吗?” 如海点头,“是啊,他一人前来。手中拿着广元大师的佛珠。” 非罪听完,便不说话了。如海见他不说话,面上又没有什么神情,便好奇的问:“有什么不对吗?” 非罪这才说:“若是传诏命,不应当只有他一人独行。” 如海想了想,道:“说不定是其他人在山下等他呢?少林寺这路挺不好上来的,寻常人要爬到少林寺,还需要费点功夫。” 非罪仍保持着同样的沉默,没有对如海这番推论做任何评断。倒是如海见非罪没有回应自己的话,直觉得开始反省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而为了弥补这个错误,他登时自告奋勇的开口。 “非罪师兄,今天就由我来照顾普宗师兄吧。” “那就拜托你了。” 如海脸上笑笑的,象是已经忘了方才那恐怖的经历,同时坐到普宗床边,看来的确是打算整晚待在这里,好好照顾床上那人。 夜晚来临时,藏经阁内一片漆黑,只有一盏灯火微微颤动着。如豆般的火光能照亮的地方着实有限,阁内四周摆放的书架只能陷入一片晦暗不明中。 今日窗外有大片乌云,遮挡了月光,使得夜色更浓。 他端着灯,立在那里很久了。也许他正等待着一个人,也或许他等的那人不会前来,这一切都是未知,玄广不能未卜先知。 火焰的光芒时强时弱,就如天上那一朵乌云般,时浓时淡,偶尔透过云朵射下的月光也有阴晴圆缺。 而就在火光摇曳的那一瞬间中,玄广等到了他今日在此的目的。 “你是谁?”他问着那个推门进来的蒙面男子。 男人的目光在夜里如豺狼,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的腰间系着刀,那是一柄再寻常不过的短刀,用来杀人却特别好用。 玄广的脸色在灯火下显得阴郁,却没有表现出一丝害怕。他的嘴边还是勾着那抹嘲讽般的笑容,“你现在杀了我,就不怕找不到你们要找的东西吗?”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蒙面人的注意力,他终于开口说道:“你知道我要找的东西在哪?” 玄广冷笑一声,“自然,而且我还可以与你说。” 蒙面人皱起眉头,显得有些困惑,“你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什么。我只想要知道,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后,少林寺会怎么样?” 那人沉默了一阵,然后才说:“不知道。我也不过是收钱办事而已。” 玄广呵的一声笑了出来,“也是。我本也不期望你能告诉我什么。” “易筋经在哪里?”那人又说。 “易筋经不在藏经阁,却在一个人身上。” 蒙面人再度沉默了一阵,似乎正思考究竟要不要相信玄广所说的话。两人对质间,天上的乌云短暂的散开了,有一丝月光透过纸窗照入藏经阁内,光线落在玄广带着些许苍白的脸上,随着那一线光芒而来的,还有一道浑厚的声音。 “大胆狂徒,竟敢擅闯藏经阁。” 从蒙面人背后发起攻击的不是别人,正是道庆。 只见他一双手勾成了爪,两爪如鹰隼般,快速且准确的扣住了那蒙面人的颈脖处。 蒙面人万万没料到背后竟然平白又多出一人,一时间竟然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抓住了。 玄广见道庆来了,脸上露出一抹不悦的神情,“你不好好在屋内休息,为什么要来这。” 道庆的面色因为中毒而微微发青,同样显得很难看,“你明知道今日会有人闯藏经阁,为什么不让悟持师兄过来,却要支开他。” 玄广笑了笑,“你不同样没这么做嘛?”接着他又说:“闲话休提,这人恐怕不是今日唯一的宵小,应当还有些人往悟持师兄那去了。” 闻言,道庆面上的神情显得更加难看,“我真不懂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我就是想着让易筋经这个麻烦脱离少林寺。”他还是那副笑容,七分嘲讽,三分鄙视的模样。 两人说话时,被扣住颈脖的蒙面人则是一直不动声色,直视着前方。 就在这时,玄广身旁那扇纸窗忽然破开,从外头窜入一道人影,只在那一瞬间,谁也没有料到会突起如此变故。 所以玄广即使意识反应过来,却无法及时的调动身体,便如同一根木桩般直挺挺的站在原地,等着黑影以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放开他,交出易筋经。”冰冷的刀锋透过皮肤,带着一种肃杀的气味。 玄广手中仍稳稳持着油灯,面上的神色也无改变,他的目光微微向旁瞥,想看看那胁持自己的人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然而除了一席黑衣与蒙面的黑布,再无法看见其他。 “你的同伴也在我手里,你就不怕我杀了他吗?”纵然道庆错失了拯救玄广的机会,但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企图用手上仅有的筹码做交换。 可那人却似乎并不领情,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要杀便杀吧,我的目的就是拿到易筋经去换赏银,如此简单而已。” 那个被道庆扣在手中的蒙面人额间流下冷汗,牙关有些颤抖的说着:“大师,他说的是真的,你就算杀了我也换不回你的师弟平安。” 道庆却道:“你如若不在意我手中这人,又为何要我放开他?我愿意与你交换人质。” 玄广此时跟着说道:“本来我愿意告诉你们易筋经的下落,即便你们不这样逼我,我也会说的。”他说着脸上笑容变得乖张,“可是现在,即使你们杀了我,我也会要师兄一个字都不对你们说。要杀就杀吧。” 那人听了玄广的话,抵着他脖子的刀锋下沉几分,划破了颈间的皮肤,透出一颗颗浑圆的血珠。 “废话少说,一句话,你师弟的性命就在你的手里。我说放开他,并交出易筋经。” 道庆见状,一咬牙,还真的松开了扣住的蒙面人,“易筋经不在藏经阁。” 玄广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道庆,一时间竟然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被道庆释放的蒙面人刚获得自由,随即抽出腰间那柄刀,戒备的对着道庆。 “这老和尚十分厉害,我们两人先了结了他,再逼问那个年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