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多说话了。”江彬又用同一只手,捏了捏宋梨柔软的脸颊和嘴唇,眼睛却片刻不离闫胜。“你走最前头。不管谁阻拦你就打谁。保护我杀出京城。你办得到的。”
他的手拨弄着宋梨的发鬓。“出去之后,我保证让你们离开,双宿双栖。”
宋梨突然猛力低头。她想把自己的颈项抹在刀刃上。但那握刀亲卫先一步拉紧她的头发,阻止了她自裁的举动。
被硬生生拉扯得仰着颈项,宋梨感觉呼吸困难,却仍勉力看着闫胜,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般叫着:“不……不要为我……”
“我正在绝路上。”江彬再说。“现在我已当自己必死。若是把你心爱的女人带着一起走,也算是一件高兴的事。你最好快点决定。要是禁军攻进来,那我们都不必再选择什么了。”
闫胜站在原地喘息着,看来极是虚弱。刚才宋梨几乎为了免他受制而自尽,他此刻心脏仍在乱跳。
但同时他的剑客本能,也在这时再次发动,在身体里呼唤着他,命令他重整情绪和气息。把愤怒、悲伤和焦虑压抑在一角。绝对的集中。
闫胜看着江彬,其实同时用眼目周边的余光去看宋梨及她那些胁持者的方位,暗中估计着距离。大概有一丈多。他估量着,假如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要全速一击刺中那名江彬近卫的右手,令对方来不及切割宋梨的咽喉,到底有多大的把握。
也许只有三、四成。
而且这样出剑,对宋梨也有危险……
他又想到另一边那孩子。他是小梨的儿子吗?闫胜不知道。也许不是。但他无法不去想一个事实:如果尝试以快剑拯救宋梨,这孩子几近必死。即使是素不相识的孩童,闫胜也说服不了自己可以随意牺牲他。江彬没说错。他剩下做决定的时间已无多。
却在这时,江彬和他的边兵亲卫,听见了一种他们非常熟悉的声音。
箭矢破空飞行的声音。
用刀架着阿捷的那名亲卫,一只右眼被长箭射中,箭头深深贯入。他全身瞬间僵硬。
江彬他们全未听闻敌军来犯的声音,无法预料会有这冷箭他们完全没想过,这座住满了女人和乐师的“教坊司”里,会存在任何能够伤害他们的力量。
隔着后厅一面纸窗发射这箭的,就是从前由江彬自己带进来“豹房”的马荻。她手里拿的是朱厚照生前爱用的其中一把狩猎角弓,在南征之前就遗留在“教坊司”的前厅。
时刻都想带儿子脱离皇宫的马荻,这些年都没有放下精通的射术,在“教坊司”一有机会就练习,以备必要时应用。
本已进入备战态势的闫胜,在看见这一箭的同时,毫无犹豫地出手。
马荻在“都督府”见识过邢猎的神技,猜想闫胜的本领也不会相差太远;因此她发箭前没有先通知闫胜,以收突袭之效,就是赌闫胜会迅速作出反应。
她押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