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还有巫丹派!他们跟荆兄他们本来就是仇敌,极可能就此撕毁那个五年的“不战之约”……
戴魁在严世邦跟前下跪。
“弟子不肖。师父这次要派人出门,请让我去。”
戴魁说时,眼目闪出焦急神色。
必须尽快将这危机告知他们。
严世邦的手掌按在戴魁肩头上。
师徒俩心意一样。
巫丹山“遇真宫”前聚集弟子的大广场,相当于心意门“毅社”那练武场五倍之广,气势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烈日当空的正午时分,太监程扬捧着那个盛了御赐铁牌的木盒,站在广场青石板地中央,耐性已经达到极限。
尽管身边的小太监已经为他打起伞子,程扬仍是满头大汗,只因站得太久,手里那个盒子也实在太沉重。围在他四周的几个卫士满身披挂,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的遮阳帽下都在流汗。
可是那些早该出来接受赏赐的人,却仍然窝在前头那座雄伟的“真仙殿”里不出来。
搞什么鬼?
程扬心中在咒骂。堂堂一个奉有圣命的宣旨太监,竟然被人如此无礼对待,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程扬得到这个差事,是花了不少银子才从钱宁大人处买来的。但凡太监受皇命出外办事都是优差,沿途所到之处,地方官全都不敢怠慢,好酒好菜招呼之余,送礼也自然少不了;到得目的地,接旨的不管是官是民,也例行要贿赂打赏他这位宣旨的公公,否则他回京复命说几句坏话,随时教接旨者头颅不保。
程扬得知自己这次要前赴当今武林泰山北斗巫丹派时,心里早有期待;到得巫丹山来,看见那豪华气派的殿宇,心里就更想:这个红包定然小不了!
但别说是贿金了。直到这一刻,巫丹派的人就连一杯茶也没有请他喝。
然而程扬半声也不敢发作,仍是忍耐着站在原地。
只因在这广场两旁,站着数十名身穿玄黑或墨绿制服的巫丹弟子,许多身带刀剑兵刃,一双双眼睛正在盯着他。
那姿态有如一群野狼。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个下跪?他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知道我带着什么到来吗?
简直就像山里一群未受王化的蛮子……
程扬在宫中已二十余年,什么王公将相没见识过?一眼就看得出谁得罪不起。而眼前这群布衣武夫,却给他同样危险的直觉,因此还是耐心静静地等待下去。
终于那“真仙殿”大门打开来,出现一条人影,拾级从崇台的石阶步下。
程扬松了口气,再仔细看去,见到正是刚才负责通传的那个满头雄狮般鬈发、身材圆壮的巫丹弟子。
穿着墨绿武服的桂丹雷一步一步走向程扬,神色沉重,皱得脸上那行咒文刺青也都扭曲了。
桂丹雷到了程扬面前,只是冷冷地说一句:“请回吧。”
程扬以为自己听错,瞪大眼睛:“你……再说一次……”
桂丹雷再次说:“姚掌门感谢皇上隆恩,但这名位我巫丹派不能要。请公公带回去。”
“你你你……”程扬的嘴唇在颤抖:“你们不是听不明白,这是当今圣上的旨令吧?”
“我派师星昊副掌门,去年就曾上京面圣,讲述过我巫丹派不求世俗名位的立场。他相信皇上会明白的。”
程扬就如突然无法思考。这事情实在出乎他常识之外。他一边跌步后退,一边喃喃地说:“疯子……疯子……”接着一个失足跄踉,手上的木盒脱手跌破,内里那面“忠勇武集”的铁牌摔出来,在石板地上碰得响亮,鸣音在沉静的“遇真宫”广场上回荡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