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定有诈!”诸葛廷神色变得凝重,在没有熟知地形的前提下贸然出击,是自古兵家大忌。
因为对平龙寨地形不熟,所以最近世子爷一面派人加紧绘制地形图,一面研究作战计划,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居然出了欧阳小姐被土匪抓了的大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帮匪徒忌惮世子爷,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沉思片刻,虽然明知道用处不大,可还是忍不住道:“爷是全军统帅,不可孤身涉险,何况他们是否真的抓了欧阳小姐,尚未可知,若是爷心系欧阳小姐,落入朱猛陷阱,将士群龙无首,后果不堪设想,还请爷三思!”
诸葛廷说出了众将的心里话,他们七嘴八舌地纷纷制止,“是啊,朱猛阴险狡诈,定然会设伏,爷千万不可贸然前去,末将们就是拼了一死,也会救出欧阳小姐!”
在群情振奋之中,只有东方明玉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说也没用,干脆保持沉默。
往公了说,欧阳小姐是他们这些铁血男儿要保护的子民,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但往私了说,欧阳小姐是爷的表妹,有私人感情在里面,此时不管爷是舍公为私,还是舍私为公,都是两难境地。
本来在作战前线,军情瞬息万变,最是忌讳欧阳小姐这样的矫情女眷添乱,既没有能力保护自己,还耐不住军中清寂无聊,把营地当成是自家后花园出去散心,还把军中侍卫当做自己的奴婢随意使唤,这般骄纵,闹出这么大的事,让世子左右为难。
那朱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匪徒,世子执意孤身前去,万一有失,统帅遭难,战情大变,此战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的性命会搭进去?
本来东方明玉对欧阳菁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偶尔的几次接触,也只觉得这位小姐温柔贤淑,美貌优雅,知书达理,是位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此时却对欧阳菁生出一抹隐约反感。
虽然东方明玉心中这样想,表面上却是一派波澜不惊,因为欧阳菁不是别人,而是世子爷宠爱的表妹,有这样一重身份,东方明玉也只当做孩子骄纵久了不懂事,她根本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的无心之举。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东方明玉心中对欧阳菁已经很难生出好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明艳倾城的世子妃,世子妃似乎也是恣意随性的人,但他相信,世子妃一定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就算她真的闯出祸来,也一定有能力自己善后,而不是给别人添麻烦。
诸将的苦心劝诫,意料之中的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萧天熠目光冷锐地看着那封信,还有一只菁儿的发钗,这里本来就是朱猛的地盘,自己找不到的人,一定是到了对方手里,可以肯定,菁儿已经在他们手中,他的神色不容置疑,语调掷地有声,“诸位不用再劝了,如果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本世子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见世子爷这样说,众将全都陷入沉默,他们又不是第一天跟随世子爷了,虽然此时最明智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但世子爷却绝对不会这样做。
萧天熠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欧阳菁是我表妹,此事算是我的私事,明玉你记住务必稳定军心,不得将此事张扬出去,诸葛廷负责布防,阿宸负责巡查所有工事,在本世子回来之前,其他人听从他们的号令!”
诸将知道世子爷心意已决,相互对视一眼,只得道:“末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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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龙寨山脉绵延,陡峭险峻,无法策马前行,只能步行,次日,萧天熠孤身一人到了土匪指定的地方,早已经有两个耀武扬威的小喽啰等候在此。
今日萧天熠甚至都没有穿银亮战甲,而是一身玄色衣袍,霸气凛冽,居高临下道:“本世子已经到了,带路吧!”
面对萧天熠浑然天成的霸气和魄力,蜗居平龙寨的小喽啰如何见过这等尊贵高傲的男子?
群山中见到这般璀璨夺目的男子,有俯视天下气吞山河的傲气,巍峨山脉在他身后也黯然失色。
只一眼,这样的男子就让人心悦诚服,看到风华绝代的萧天熠,才感觉自己人生前二十年都白活了。
萧天熠只是随意地一瞥,就让他们身子不自觉一颤,两个原本张牙舞爪的小喽啰,气焰瞬间就低沉了下去,说出的话忍不住带着颤音,“大当家…吩咐我们…在此等候,事关机密,还得委屈…世子一下。”
萧天熠何等人?当然明白朱猛怕暴露了这里的地形,所以要蒙上他的眼睛,一双深不见底的凤眸透着犀利的光芒,只淡淡道:“废话少说!”
虽然只是极淡的一句话,却有令人震撼的力量,小喽啰却只觉周身一凛,寒意袭来。
萧天熠身材挺拔,那小喽啰踮起脚尖,手颤抖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把萧天熠的眼睛蒙上。
原本都以为战神世子应该是面目威严凶恶的,竟然是这样的俊美绝伦,若不是一身的凛冽霸气,那样英俊潇洒的相貌,只会让人以为是个风花雪月的翩翩贵公子而已。
两个小喽啰蒙住了萧天熠的眼睛,挡住了那迫人的目光,才敢直视传说中的世子的相貌,两人看得目瞪口呆,忘了带路,萧天熠剑眉微微一蹙,冷冷道:“看够了吗?”
两个小喽啰这才回过神来,,声音带有明显的紧张,脱口而出地变成,“世子爷,请!”
他们怕萧天熠记下路线,故意绕远路,绕来绕去,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这才比较放心了,得意一笑。
殊不知,萧天熠心中早已经记下了路线,一个常年作战的军事天才,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谈什么战神呢?
两个小喽啰将萧天熠送到下一个据点之后,便由另外的匪徒接收,一连转了三次手之后,才终于到达了信上说的那个叫做羊角山的地方,萧天熠眼睛上的黑布被撤掉,眼前顺势大亮。
羊角山形状像羊的两只角,两只角中间正坐着一个彪形大汉,彪悍粗野,怀里搂着一个有几分姿色的衣冠不整的女人正在调笑,他面前放着一盘牛肉和两只大海碗,粗劣的酒香飘了过来,山大王的粗野显露无疑。
萧天熠皱了皱了皱眉头,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了一个宏亮的大嗓门,还很是赞赏地拍了两下手掌,附庸风雅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世子只身赴约,果然有胆色,朱某佩服!”
萧天熠的目光从朱猛身上移开,眸光随意一扫,就发现眼前除了能看得见的三四十名刀斧手之外,四周深草里面还埋伏有弓箭手,只要他一有异动,就必定会有箭矢如雨穿胸而过。
刀斧手手中明晃晃的板斧还有大刀,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还有那些深陷的眼眶中毫不掩饰的雪亮恨意。
面对恨不得将自己食肉寝皮的恨意,萧天熠只是付诸一笑,到了建安郡之后,他和他的军队杀了很多平龙寨的土匪,自然是他们眼中的仇人。
不过,作为一个在沙场搏杀多年的人,这点仇怨根本不在话下,曾经面临过更为凶险的境况,他也不曾畏惧过,区区几个土匪,又能耐他何?
这个彪悍大汉正是平龙寨的大当家,朱猛,他一双阴沉的鹰眸在萧天熠身上打量,眼底掠过一道惊异,这位威名远扬的淮南王府世子,长身玉立,淡定从容,视眼前杀机如无物,尤其是那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更是令人心头一慑。
朱猛一使眼色,立即有人上来解萧天熠的佩剑,却被萧天熠浑身的厉气镇住,不敢上前,萧天熠自己解了佩剑,不屑道:“本世子的剑很重,小心拿稳了!”
萧天熠的贴身佩剑,名为赤霄,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厚重纯钧,那匪徒接过这杀气凛然的佩剑,只觉心头一沉,被寒锐之气镇住,呆怔了片刻。
萧天熠眉峰如刀,“本世子已经如约到了,可以放人了吗?”
朱猛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故作迷茫道:“世子在说什么?朱某听不懂。”
萧天熠眸光轻蔑地在朱猛身上一扫,透出几分讥诮,“本世子一直以为你虽为占山为王的土匪,但平龙寨气候已成,怎么说也是一方之主,应该也是言出如山的人,出尔反尔之事,难道不是最为你们江湖人所不屑吗?”
朱猛见萧天熠言辞犀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世子不说我都忘了,似乎的确写过一封信,有这么一回事,想起来了,世子是贵客,请坐。”
萧天熠在朱猛对面坐下,对烈酒和牛肉视而不见,淡淡道:“既然你已经承认了,本世子也不想兜圈子,可以交人了吗?”
朱猛眯起眼睛,凶恶的目光看向他的属下,装腔作势地怒道:“你们是不是抓了世子的人?”
一个身形瘦长面目嶙峋的人忙道:“大当家,是这样的,小弟昨日见到了一位姑娘在山间迷路,怕她被野兽豺狼叼走了,心生怜香惜玉之心,所以就把人带了回来好生照顾,竟然不知道是世子的人!”
朱猛眉目一怒,“一群废物!”转而看向萧天熠,赔罪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朱某手下的人好心办了坏事,还请世子见谅,还不赶快去把姑娘请来。”
“是,小的马上去!”两个五大三粗的匪徒马上去了,似乎真的是一场误会一样。
萧天熠对这鸿门宴上唱惯的红莲黑脸的把戏没有任何兴趣,神情依旧淡定优雅,黑眸中却透出令人心悸的寒意,菁儿果然在他们手上。
没一会的功夫,就有人把五花大绑的欧阳菁推了出来,朱猛一见就勃然大怒,呵斥道:“欧阳姑娘是贵客,你们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姑娘这样无礼?”
欧阳菁发丝凌乱,妆容也有些狼狈,蓦然见到萧天熠的时候,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惊喜道:“熠哥哥?”
不过,她清澈如水的眸子只是亮了一下,片刻之后就重新转为黯淡,头深深低了下去,眼泪似坠非坠,一双红唇咬得差点沁出了血。
萧天熠本就没打算责备她,在他心中,菁儿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顽劣胡闹总是难免的,这件事也不完全是她的错,她一个深闺女儿哪里知道战场凶险?闯出这样的大祸,也在她的意料之外,他这个兄长对妹妹有着纵容和宠溺,不会过于苛责一个小女孩,非大丈夫之风。
他正要上前接欧阳菁,欧阳菁脖子上忽然多了一柄锋锐长刀,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狰狞大汉。
朱猛似笑非笑,“我平龙寨请欧阳姑娘前来做客,虽是出于一番好意,但在我这众多弟兄面前,世子也应该给我几分薄面,不要把这里当做菜园子,我平龙寨虽然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头,但也不是说来说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明明是被你们抓来的,还说什么一番好意?你可真是厚颜无耻…”欧阳菁气愤道,俏美莹润的脸颊涨得通红。
“菁儿!”萧天熠一声厉吼,让欧阳菁不敢再说话,看向朱猛,冷冷道:“那你的意思呢?”
朱猛大笑一声,放荡地在身旁女人胸前揉了两把,欧阳菁毕竟是个没出阁的姑娘,见此场景,当即羞得满脸通红,不敢再看,其他土匪对这香艳的画面早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在平龙寨,女人不过是玩物,大当家玩够了,会赏给其他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