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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暴动(2 / 2)

黑蜥的气魄让癞头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服从感,即便当初下令砍掉他两个手指头的人就是黑蜥,他依然心甘情愿、鞍前马后地跟着黑蜥混。癞头汇报道:“他们弄了一个首陀罗协会,我想加入,被他们拒绝了,不过,我可以感觉到,他们要在火灾发生整一个月的时候采取某种行动。”

黑蜥听罢,问道:“你指的他们是谁?”

“至少有张大牛和那个被开除的帕哲罗。”

“这我早就知道了。” 黑蜥不耐烦地说,“那个首陀罗协会是何时成立的?”

“这个么,还不清楚。”癞头回答。

“那他们有多少人?”黑蜥接着问。

“人数么,得有十几个吧……或者,二十来个?这个……您容我再调查调查。”

“那么他们打算采取什么行动呢?”

“他们很小心,不肯向我透露半点风声。”

“你他妈的,说了半天,净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以后要是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就别来烦我!滚!”

与此同时,癞头口中的“首陀罗协会”正在召开秘密会议,唐奉之、黄福平、帕哲罗、楚拉曼、张大牛、孙阿德、孙阿龙等几十名协会骨干成员正在讨论暴动的时间。

黄福平说:“我认为暴动时机的选择是暴动能否成功的关键。目前,我们的准备还不够充分,应待火灾三十日的纪念活动当天进行暴动,到那时,各方面准备都比较充分了,全体矿工的情绪也都会达到一个爆发的临界点。”

帕哲罗说:“我同意福平的看法。”

楚拉曼却说:“到那时,恐怕斜眼黑蜥那龟孙也该准备好了吧。这种事,不就是打架吗?而且是往死里打。那就是看谁先下手,看谁敢下手。斜眼黑蜥手里可有枪!如果我们不先动手,一旦被那龟孙抢了先,我们的协会可就完了!”

唐奉之说:“据我所知,近年来,整个帝国范围内首陀罗的起义此起彼伏,甚至连某些吠舍都产生了不满情绪,这意味着婆罗门和刹帝利的统治已开始动摇。暴动的基础条件已经具备。现在我们又有了首陀罗协会这个组织,把大家团结在一起。矿区总经理已经跟我汇报过,黑蜥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要把协会一网打尽。我们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还不得不尽早发。”

张大牛补充道:“我也一直担心,芝麻粒儿那狗腿子总在井下乱窜,闹不好,我们的事已经被他听去了。我估摸,斜眼黑蜥只是因为不知深浅,才没贸然行动。我们应该趁现在人头齐,干他娘的!”

唐奉之接着说:“经过前一阶段的交流,倒苦水儿,矿工对斜眼黑蜥的憎恨、对石斧子等死难者的同情和对未来的绝望都已形成一种强烈的共鸣。斜眼黑蜥的治安队总共二百人,有枪,但是他们分早晚两班,又分散在不同区域,其中绝大多数人都只是为了钱才加入的,死心塌地为黑蜥效命的治安队员不超过十个。而我们矿区的矿工有两千多人,愿意冒杀头的风险与我们一道暴动的有不下一百人,同情我们,愿意掩护我们的有不下五百人,持观望态度的潜在支持者就更多了,所以,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决心和勇气,暴动一定可以成功。”

张大牛提议:“那么,现在举手表决,同意立即暴动的,举手!”

除了黄福平和帕哲罗之外,大多数代表都举手表示同意。

帕哲罗笑了笑,说道:“既然大家决定立即暴动。我会全力参与,不过我要保留意见,必须提醒大家,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旦暴动失败,我们根本没机会再去尝试福平的方案了。”

黄福平说:“既然大家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也就不再提自己的方案。我只想再明确一件事,如果暴动成功了,我们控制了整个矿区,你们打算怎么做?是一不做二不休推翻整个婆罗门和刹帝利的统治,还是只要求婆罗门和刹帝利派个好一点的矿长来?”

“反都反了,谁还要婆罗门和刹帝利再来对老子吆五喝六?”张大牛说。

“那他们还不派个刽子手来把我们都杀干净?”楚拉曼说。

“与其任人奴役,何不自己封侯?”帕哲罗说。

“要干就干到底!”一些旁的人嚷嚷道。“拿命搏来的东西哪能随随便便就不要了!”又一些旁的人嚷嚷道……

虽然表面上不在意,可是,黑蜥还是辗转难眠,多年矿长的经验,使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整一个月?我得先下手为强,他想。

天不亮,黑蜥便来到矿上,看到一切都照往常的样子运转,没有什么异常。他命令夜班的治安队在换班后不许离开矿区,就地休息等待命令,并通过色芯联系到最忠诚的几名治安队员,要他们立即赶来矿区。

之后,黑蜥带着十几个治安队员耀武扬威地在矿区四处巡视,等着白班的治安队员到齐便抓捕张大牛以及所有看起来可疑的矿工。

忽然,他看到满身酒气的张大牛迎面走来,嘴里还骂着:“斜眼黑蜥……”黑蜥火冒三丈,让两旁的治安队员去捉张大牛。正当他的治安队员与张大牛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孙阿德拿着尖刀,楚拉曼擎着大锤冲向正围殴张大牛的治安队员们。楚拉曼对准一个治安队员的后脑扬起大锤,恰在此刻,也许是那治安队员感受到了什么,竟回过头来,两人目光碰触的一霎,楚拉曼的大锤犹豫地悬在空中,没有落下,这短暂的犹豫,是怯懦,或是仁慈,楚拉曼自己也说不清,使那本该丧命于锤下的治安队员有机会跳开,并掏出枪,也许是被楚拉曼的目光打动,他手中的枪并未瞄准楚拉曼,而是对着正在用尖刀刺杀其他治安队员的孙阿德扣动了扳机,孙阿德颓然倒下,身上混合着自己的血与别的治安队员的血,或者说都是首陀罗的血。孙阿德的鲜血刺激了楚拉曼,使他从不合时宜的犹豫中回过神来,可当他再次挥起大锤的时候,黑蜥的子弹穿透了他的身体。

黑蜥看到起义者们接连倒下,仿佛自己矿长的地位又重新稳固了,他幻想着肥胖的矿区总经理重新倚重自己的感觉,脸上的横肉块块饱绽了。

忽然,黑蜥的后腰剧烈地疼痛起来。他回过头,竟看到了帕哲罗的脸——冷酷,镇静,高高的眉骨下射出两道骇人的寒光。黑蜥顿时感到一种未曾有过的恐惧与绝望。

一把匕首已经从他腰部的侧后方贯穿了他的腹部。黑蜥机械地徒劳地转过身想推开帕哲罗,帕哲罗顺势让匕首在黑蜥的腹腔里搅和了一圈才拔出来,紧接着又在他腹部的另一处捅了进去,转瞬之间,不可一世的黑蜥便挣扎着倒在地上,暗红的血浸透了外衣,几十秒后,黑蜥便不再动弹了,而帕哲罗的匕首仍在不停地刺入黑蜥的身体。

等到那些与起义者扭打在一起的治安队员回过神来,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发现,自己的上司已经不可能再给自己任何好处,自己便也再没有替他卖命的理由,于是他们放开张大牛。虽然心里面暗自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兴许有不义之嫌,可是转念一想,黑蜥平日待自己甚为苛刻,给的薪水又时常不够开销,自己竟也不打折扣地执行过他的许多命令,这样想来,自己现在的行为非但不可称为不义,简直可说是仁至义尽了;更何况自己正身处几十名愤怒矿工的包围之中,这样的行为又在仁义的基础上添加了几分果敢。至于为什么在放开张大牛之后,又交出自己手中的枪支,蹲在地上,双手抱头?那自然是出于仁爱之心,为了尽快平息事态,避免双方无谓的伤亡。

这整个过程发生得如此迅速,以至于在矿区其它地点的治安队员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几个小时以后,除了几声零星的枪响,起义者顺利地控制了整个矿区。

“我们损失了多少人?”黄福平问。

“死了三个,伤了五个。”帕哲罗说,“孙阿德死了,楚拉曼重伤,楚拉曼不该那么犹豫的。”

“有人走漏了风声。投降的治安队员向我报告了黑蜥早些时候下达的命令——夜班治安队员下班后不准离开。”黄福平说。

“不过,走漏风声的人应该不在参加最后会议的那些人里面。否则,黑蜥就不会在矿上出现。他不知道我们把暴动时间提前了。”张大牛说。

“走漏风声的人应该就是首陀罗协会里的人,否则他不可能知道我们将在近期采取行动。”帕哲罗说。

“我相信首陀罗协会里都是绝对可靠的人,他们不会故意向黑蜥泄露协会的行动计划。但是,要说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倒是很有可能的。”张大牛说。

“不管怎样,我们必须把向黑蜥传递消息的人找出来,他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黄福平说。

“向黑蜥传递消息的人会是谁呢?治安队里黑蜥的心腹,或是井下与黑蜥关系不一般的人?”帕哲罗猜测道。

“现在是非常时期,必须采取非常手段。”黄福平说道。

“我们必须马上召集首陀罗协会中的骨干成员开会,确定一份嫌疑人名单!”帕哲罗说。

几十分钟之后,嫌疑人名单草拟了出来,一共二十三个人,包括与黑蜥关系密切的芝麻粒儿和杨腾飞,以及一些反抗过起义者的治安队员。这些人被捆着,在一辆运煤的卡车周围跪着,形成了一圈。在车头前方摆放着在起义中牺牲的矿工的遗体。

帕哲罗手里拎着黑蜥的头颅,爬上被众人环绕的运煤卡车。他站在车头顶上,接住张大牛抛上来的手持喇叭,对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说:“据我所知,工厂区的首陀罗死于有毒的空气、水源和食物的占了一半;剩下的人中死于劳苦的又占了一半;死于首陀罗之间的互相争斗的又占了一半;死于忧愁和忿恨的又占了一半;经过这样重重劫难活下来的幸运儿也只不过是一小撮行尸走肉罢了。这一切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婆罗门和刹帝利造成的!人生天地之间,与其任由别人役使,朝不保夕,倒不如奋起一搏,即便死了也可名扬后世!现在,我就要出发,踏平婆罗门的世界,谁愿与我同去?”

“我!我!”黑压压的人群发出山呼海啸的隆隆声,这声音不是喊出来的,也不是吼出来的,而是从郁积在心底里的苦迫、屈辱、仇恨中炸出来的。

这爆炸的声浪瞬间粉碎了黑蜥潜在的追随者心中企盼起义失败的幻想,鼓舞了首陀罗起义者的决心和勇气,同时,也裹挟着那些本不愿冒险的人一起冲向未知的彼岸。

待人群的隆隆声减弱了一些,站在卡车下的黄福平右手向上一挥,那些被捆了跪在卡车周围的首陀罗便被人拖着爬上卡车附近的一个土坡,接着,黄福平也爬上车顶,接过帕哲罗手中的喇叭,指了指土坡,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吼道:“跪在那里的人,都是婆罗门的走狗,刹帝利的帮凶,刺探首陀罗协会起义的秘密情报,向斜眼黑蜥通风报信,不杀不足以……”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黄福平的声音淹没在黑压压的人群野兽般的咆哮中,那些跪在土坡上的人被这暴怒的野兽般的咆哮吓得肝胆俱裂,瘫软在地上。这咆哮声还未平息,便被一波更加强有力的声浪碾碎了,原来随着黄福平的一个下劈的手势,那二十三个人便被齐齐砍了头,脖腔里的鲜血四处喷射,这鲜血的腥味随着工厂区污浊的风飘散开来,以一种不易察觉的方式唤醒了那些驯顺的首陀罗灵魂深处不屈的抗争意志。这种东西本是一切人类与生俱来的,却被婆罗门的一本《梵颂》封印,而鲜血则是解开这封印的唯一手段。

此时,已经没人在意当初是谁给黑蜥传递的消息,因为所有人都确信那个传递消息的人就在这二十三个被砍了头的家伙之中。如果单单以给黑蜥传递消息的罪过论,他们显然都是冤枉的,然而,这却不能简单地称为冤案,无论芝麻粒儿还是杨腾飞都是如此。有趣的是,那个真正向黑蜥传递消息的癞头却因为积极参与了起义军肃清奸细的行动,亲手捉住了杨腾飞,而当上了起义军的小头目,手下还管了两个人。

矿区发生暴动的时候,唐奉之已潜回酒店,安稳地等待张皇失措的矿区总经理来见他。由于整个起义进行得太过顺利,矿区总经理带着工厂区总负责人慌慌张张来找唐奉之时,距离暴动的日子已过了三天,工厂区已有三分之二落入起义军手中。唐奉之与这两位吠舍商议,决计暂且将消息压住,否则,矿区总经理与工厂区总负责人都免不了牢狱之灾。两位吠舍调集了手下全部治安队意图镇压起义军。可是由于唐奉之事先送出了消息,起义军联合了整个工厂区做工的首陀罗,甚至连一些治安队员也加入了起义军的阵营,因此,那些参加镇压行动的治安队还未集结便已瓦解,这次镇压行动也随之破产。

不到一周,起义军席已席卷了整个工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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