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做了一场大梦,陈江北迷迷糊糊醒来,入目是一间简陋的房屋,木制结构房顶老旧灰墙,自己躺在土炕上,地上放着两个斑驳的破柜子,柜子上方挂着泛黄的照片以及老式挂钟。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陈江北觉得自己仍在做梦,这是二十年前老家的样子。
突然,一段清晰的记忆灌进陈江北的脑海里,覆盖上隐在心底最深处支离破碎的片段,让那些回忆更加深刻。
不是做梦!
我,重生了?
从炕上跳下来,陈江北盯着墙上巴掌大小的日历本,上边赫然印着日期——2002年5月1日。
不可置信的看了良久,陈江北猛然大叫一声冲了出去,蹬上自行车,扬起一阵灰尘消失在田野里。
前世的这一天,陈江北从江城大学回来,母亲不在家浑浑噩噩的睡了一个下午,后来才得知,母亲去陈家借钱,不但没借到反而受到极大的羞辱。抑郁成疾生了一场大病,从此身子骨更加羸弱,五年后病逝。
既然重生到这一天,不能让事件重演。
……
……
陈家,厅堂。
江玉莲跪在正中间,低着头轻轻啜泣,周围形形色色男男女女像看客一样,没有半分怜悯。
二十年前,在陈家人的反对下江玉莲嫁给陈家老四陈择海,不久后丈夫病逝,她被当做丧门星,被扫地出门。
这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再进陈家。
实属逼不得已,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想再见这些人。
上坐一老者,正是陈家当家人陈富,满脸鄙夷之色,“还有脸跟我要钱?要不是你这个狐狸精,我家海儿能那么命短?”
江玉莲哽咽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江北毕竟是您的亲孙子,今年收成不好,我这个不争气的身子又总犯病,实在筹不起学费了。”
陈富微微眯起眼睛,饮了一口茶,“江北今年大几了?”
江玉莲赶忙作答:“今年大二,再有两年就毕业了,您行行好借我们点钱,到时候我让江北好好报答您!”
陈富沉吟片刻,“可以借你钱,但有个条件。”
江玉莲连连点头,“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陈富不紧不慢的抽着烟袋锅子,缓缓开口:“江北是我孙子,我认;但你,我永远都不认。除非你答应我跟江北脱离母子关系,再也不见他,我就好好养我那个孙子!”
周围的看客们直到听见这些话,神情才有所动容,眼神中流露出不安之色。
陈家有四子,老大老二在城里吃公粮,老三是包工头,老爷子有个砖厂,这样的家庭在全乡来说都是首富一般的存在。
只有涉及到自己利益时,这些麻木不仁的人们才会在意,如果陈江北回到陈家,涉及到一个争家产的问题,况且他还是大学生,恐怕更有优势。
听到陈富的话,江玉莲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不,不可以的!”
跟儿子相依为命二十年,她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儿子,陈江北就是她的命。
江玉莲祈求的看向陈富,砰砰砰磕头,“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陈富轻哼一声,挥挥手,“那你可以滚了,以后再别踏进这个门!”
“让你走呢,还不走啊?”
“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行不?”
“快走吧,我们要吃饭了!”
三个儿媳妇阴阳怪气的嘲讽着,巴不得这个人赶紧消失,危机也就没了。
江玉莲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呆呆的坐了许久,重新跪好后,腰杆却弯着些。
陈江北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