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男子亦是曾经西楚魔修的沈诏墨微微叹了口气,一双紫眸软了下来,他伸手摸了摸眼前少年的脸,盯着少年迷茫的眼睛,眼瞳里同样充满了迷茫和无力。
“真的是越来越像我年轻的时候,这张脸也被你硬生生磨去了阴柔,棱角分明,可惜你生在钟离家……”
他猛的抽回手,柔声又道:“弋铉,你若是太累了就放手吧,我不信少了你,钟离老贼没有办法。”
钟离弋轩惨笑一声,拂袖而起,嗔怒道:“沈诏墨,你可知我这次遇到了谁?”
沈诏墨淡然道:“谁都没用。”
钟离弋轩坐在沈诏墨身边,似有恢复了少主那般的性子,道:“是呀,谁也没用。我这次留在外面,你却偏偏不远千里来寻我,谁又能劝的了。”
沈诏墨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角,钟离弋轩则亲自帮忙按压,此时能够看到他们的也只有那名醉酒人,似乎久思不解少主人脸上显露出的柔情。
沈诏墨有了困意,道:“有情有义固然好,可我宁愿希望你是个无情无义的钟离少主。”
钟离弋轩低眉道:“这事儿,强求不了。”
沈诏墨忽然道:“弋铉,回山我给你画眉吧,长大了总要打扮打扮,赏心悦目,自己心底也开心。”
钟离弋轩像是得到宝贝一样笑着点头,道:“好,好好。”
身体虚弱的沈诏墨已经睡着了。
钟离少主将沈诏墨抱到床上盖上被子,然后便离开了这处宅院,他身后跟着从出门便陷入沉思的醉酒人,被他一个停步逼得撞了一下,才悠悠然醒来,憋出一句话。
“那人是,魔修沈诏墨。”
钟离少主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他蹲在地上一提起那个名字眼中皆是温柔,原本千杯不醉之人也开始涌上些许醉意,他大大方方的承认道:“他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师父。”
醉酒人解酒喝道:“看得出来,你喜欢他很久很久,可少主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只要你一天是钟离弋轩,一天就不能在一起。”
钟离弋轩笑嘻嘻的抢过那壶浊酒,灌的满身都是,他指着自己的脸问道:“那你说,我不是钟离弋轩还能是谁?你说呀,猜对了本少主赏你,大大的赏你!”
醉酒人欲言又止,最后两个人搂着肩膀喝到了天亮,钟离弋轩着急赶回君狼身边也没与这个不说正事寡言少语的死士多说什么,只是留下了三个锦囊,让他自己回去慢慢斟酌。
醉酒死士看着少主人离开,拆开了三个锦囊。
第一个开篇二字,家事:
“八年前的京都,许家上下老小八十一口,皆数被当朝天子斩杀于午门,血流遍地,尸骨无存,许家三百年家室付诸一炬……”
醉酒死士面无表情的炬而毁之。
第二个开篇依旧二字,过往:
“天子最宠爱的小公主鲤央喜爱梅子糖,曾亲手给全成流民吃糖。”
“许家余孽毁面北逃,下落不明。”
死士微愣,犹豫再三毁之。
第三个开篇无字。
“去京都,打磨个两三年。”
“入皇城,当死士,无家无国,无爱无恨,许你只尊鲤央公主一人,权当报恩。”
“如果不愿,毁掉锦囊远走高飞,钟离弋轩保证无人打扰许公子清宁。”
死士掩面留信,朝着钟离弋轩消失的方向单膝一跪,密音喝道:
“死士厉,唯尊少主一人!”
有少年轻轻叹道:“世间为情一字,刻骨铭心,最难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