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秦诗妍双手捧着玻璃杯，垂眸小声道：“我说我不恨，你信么？”
怎么会不恨呢？得有多大的心，才能原谅让那个千方百计害自己的人。
“秦小姐是个聪明人，就应该知道，”没有说信或不信，楚离只是轻笑，淡淡提醒，“如今见到楚末装不认识，才是一个明智之举。”
她是毁在池煜手里的，于情于理她和楚末都该是敌人，或者陌生人。
秦诗妍的手放了下去，指尖微不可微地有些颤抖。
秦诗妍苦笑，她以为，她如今拥有的这张脸，便是可以将楚末一脚踹开的资本。
那个曾被池煜捧在手心的女人，从抛弃池煜毅然决然地选择出国时，就已经没有可以跟她抢池煜的资格了。
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楚离从中午开始持续的好心情终于烟消云散，半点都不剩。
轻轻搅动着咖啡，勺子与玻璃杯的撞击声清脆悦耳，听在秦诗妍耳里却又是另一种意味。
楚离看着波面暗潮汹涌，眉目寡淡到了极致：“你果然还是恨的。”
秦诗妍低着头紧握杯子，红着眼咬着牙沉默。
四年前她身边的一切变故，皆出自池煜之手，但是其中的祸引，确确实实的是系在了楚末身上。
可明明她早就离开了，却还是像一根刺插在她心口上，一想就疼，终究意难平。
“好歹是你觊觎了五六年的男人，你还不看不出来么。”楚离毫不留情地拆穿，冷冷地嗤笑，“五年前你并不是输给了楚末，而是输给了池煜。”
她都不知道是该笑她天真，还是笑她傻。
竟然到现在还不肯承认，与楚末为敌，她从来都没有半点赢的可能。
她的身后，只有一个不堪一击的身份，而楚末身后，是池煜的一切，包括他的性命。
“所以，恨楚末还不如恨池煜实际一点，或许他还能看在楚末的面子上对你仁慈一点。”
仁慈么？池煜对待自己不爱的女人，何时给过半点仁慈。
孟诗妍神色冷了冷，握着杯子的手指因过度用力已经微微泛白。
偏偏，她的野心特别大，既然荣华，也要阮宁。
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
眉间一点不着痕迹的嘲弄，孟诗妍的语气除了柔腻倒是听不出别的情绪：“早已将你哥弃如敝履的女人，你这么偏袒她？”
她的语气淡的就像只是那么随口一问，如黑曜石一般黑得纯澈的眼眸有微光闪了闪，阮软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我哥看上的女人，自然值得我高看一眼。”
她哥拿命来换的女人，怎容别人说她一句不好。
心情不好也就没有了多大的食欲，放下勺子，阮软捏着纸巾轻轻擦拭自己的唇角。
正巧对上了楚离桑略带担忧的眸子，阮软勾唇，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窗外一辆熟悉的车系慢慢停下来，半分钟以后，阮软的手机就在桌子上滋滋地震动起来。
“二小姐，我已经到了，您现在在哪？”
阮软以无声的眼神询问楚离桑，楚离桑比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已经吃好了。
阮软才对着电话那边的男人道：“我已经看到你了，等我一分钟。”
孟诗妍自然听懂了，连忙起身让开。
错身而过的瞬间，阮软脚步一顿，轻睨了孟诗妍一眼：“还是提醒孟小姐一句，我哥现在不在江城，是不会出什么事。”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这个桌子上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可若是他哪一天回来了，看到了你现在这张脸，你也知道他脾气不太好。”
阮软用着最平淡的语调淡淡道：“我想，他可能会剥了你的皮。”
冷眼看着窗外两人的身影在视线里彻底消失，又坐了好久，孟诗妍才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季凝然那个角色，我要了，你说的条件，我答应。”
回家的车上，楚离桑想起刚才在甜品店里两人的针锋相对，有些迟疑：“小软，那些话，你说的是不是太重了？”
她都听得出来，那些话，无非是在把孟诗妍往自己的对立面逼。
这样无端树敌，树得还是一个在娱乐圈并不低调、以后也会难免遇到的女神级明星，她挺担心的。
阮软闭着眼凝神，闻言，轻启薄唇，语气波澜不惊：“在我这里只有三种人，我身后的人，身旁的人，以及在我对面的人。
“而她，只适合做第三种。”
她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装小白兔，虽然她也常常在顾凉城面前玩这一套。
孟诗妍明明在心里恨得要死，却还是在她面前装出一副不仇不怨的模样，是想找机会给她在背后来一刀么？
可惜除了顾凉城，她从不给任何人这样的机会。
情调与心机，总归是不同的。
车子一路平稳地开回了顾家，靳慕斯还没有回楚离桑的消息，应该还在手术室里。
想着今天就要搬走了，两人将她的东西打包收进了行李箱里，楚离桑又钻进厨房做了一盘奶油泡芙放进了烤箱里。
楚离桑刚进厨房看看泡芙烤好了没有，顾凉城和靳慕斯正好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阮软看到顾凉城，随手就将遥控扔在一旁，走过去十分自然地接下了他的外套：“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今天一下午他都没有回她的信息，她以为他很忙的。
顾凉城的嗓音清冽悦耳：“没有什么事，已经忙完了。”
忙了一下午把与艾伦的合作事宜全部处理好，才有机会看手机，看到她短信的那一秒，他只想马上见到她。
所以，他回来了。
唇勾了勾，顾凉城摸了摸她的脸：“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阮软仰着小脸看着他，眸子溢出笑意，“特别好吃，是你做的吧？”
顾凉城的身子有些僵硬，错开视线凉凉地回了一句：“不是。”
“哦。”阮软吐了吐舌头，没说什么。
口是心非的男人，有时候也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