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漾垂眸,扫了眼正在巡视的花克勤。
“握拳”与“握权”谐音,难不成花克勤在劝殷霱把握大权,笼络军士之心?
不,不完全……
人在握拳时,大多是心情紧张,深处焦虑。
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都喜欢握拳,这是最原始的自我保护方式,也是无意识行为,有防备警戒之意。
当年他从荣贞儿身边抢走小丫头时,她虽然咧嘴笑,却一直握着白嫩嫩的小拳头。
自家小丫头自幼就狡诈,也许是遗传了荣贵妃和圣人。
对了,近年北虏南倭,耕灾之患,离着天下大治,四海无虞还有些差距,所以圣人觉得自己做得还有不足,这才集思广益。
可据他所知,圣人做太子时,可没有如今这般“贤明”,这位一国之君是个懒人,但如今为何迥然一副明君模样?
是人就会有所求,圣人也不例外。
他寻思着圣人最想做的事,便是立荣贵妃为后。
但先前大闹的那几场影响深远,已经罢黜了一个凤废后,如今林皇后低调到不行,想找个废后的理由,都着实困难。
圣人的信仰颇多,既信佛,也信道,连民间的一些小教派,也都信。
其实,圣人信仰这般多,也许并非是为了求得庇佑,会不会是期盼着百年后,同荣贵妃合葬,待来世再续前缘?
是了,五指握拳,乃归一之意。
就像是殷霱,也算是挺有本事的,这才受了一点儿挫折,就要死要活的。
当年,朱见濡作为一个屡次被废,又屡次被立的太子,还能活得这般好,凭的并非只有本事,也许他根本就不在乎帝位。
在朱见濡心中最在意的只有荣贞儿,这个一直与他生死相随的女子!
可无论荣贵妃有多得宠,终究只是一个妃嫔,无资格同一国之君合葬,能一起葬入皇陵的只有皇后。
就说嘛,当太子时还懒得不行,做了帝王后就忽然勤政了。
如此看来,圣人并非扮猪吃老虎的主,有些事儿也非无迹可寻,自从未能成功立荣贞儿为后时,才开始励精图治的。
花克勤正是揣测明白了圣意,才会如此有底气,联合殷霱,重新修整,待日后东山再起。
眼下,花府闹出祖母杀孙女的丑闻,用不了多久花克勤定然被贬,任朝廷也不会容下名声这般臭的官员。
可倘若花克勤有了圣人这个强劲的依仗呢?
花府毕竟是百年的世家,枝叶繁茂,根深蒂固,就算如今遭受口水仗,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相信圣人愿意为了荣贵妃,再次重用花克勤的。
冀漾微微勾了勾唇角。
其实吧!也并非不可以利用花府,总之他欠荣贞儿一个女儿,不如再推一把,想必小丫头也会高兴的……
对面的殷霱思绪混乱,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手臂无力,手中的笔似乎也重如千斤。
这个状态的字,决然答不好题……
于是,殷霱不得不放下笔,闭目养神,暂时先缓一缓。
殿内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构思草稿了,几乎文思涌泉。
有擅长的民生的,就从百姓的衣食住行着手;有对水旱天灾颇有研究的,就从应对防灾救灾着手;有对时局颇有见解的,就从北虏南倭着手......
不知不觉到了午时,宫娥提着食盒立在殿外,得了汪稙的吩咐后,将殿试的午膳进献到大殿。
宫娥目不斜视的上前,将餐盘放到冀漾考案上,敛衽一礼,徐徐退下后才开始偷摸地打量一眼冀漾。
这个会元长得可真俊啊,可惜已经娶妻了,还是遗珠郡主,否则定会被榜下捉婿。
冀漾将午膳推到边角,拿出考篮中小丫头给他准备的食盒。
银食盒是双层的,这会儿打开,还冒着热气。
款款而起的食香肆意延伸,占领了大半个大殿,引人侧目。
冀漾不紧不慢的拔开小瓷瓶,将玫瑰醋和辣油淋在上面。
慢条斯理的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