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地往邻舍的阁楼上,瞅了一眼。
云翳半遮金乌,暖风四起。
窗棂破碎的暗影,映在年轻男子的白衣上。
冀漾端坐在圈椅上,正漫不经心地品茗。
对着祝茂微不可见的颔首。
垂眸,睫毛阴影落在瞳孔之中,令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双方仇怨,不死不休。
即使,圣人暂时没有处置花府的决心,那也要让他们伤筋动骨!
他可是记得,小丫头在边府为奴三载,受尽蹉跎,饿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不说,还被边疍惦记上,欲要染指。
他捧在手心里的掌中宝,就凭这些杂碎也配?
土坑前,祝茂一身窄袖劲装,革带军靴,长长的青丝系成马尾,随风飘荡。
将之前的大胡子剃干净,露出古铜色的脸庞,同屠维有七八分的相似,不过却多了一份冷冽,少了两分憨气,极为丰神俊朗。
浓重的武人英姿飒爽中,却又不失文人的儒雅。
可见大眀第一儒将之名,不虚。
祝茂面容淡漠的睨了边振明一眼,没有下马,居高临下的瞧着对方。
边振明摸了摸肚子上绣着鸂鶒的补子,眸底闪过一道不甘。
他不过七品,就算圣人重文轻武,他也比不了年少有为的昭勇将军。
边振明心不甘情不愿的行礼。
“卑职余姚县令边振明,见过祝将军。”
“起!”祝茂说完,冷冷睨向边振明,又冷冷睨向其身后跟着的数百人,里面有持刀的衙役,手持棍棒的边府小斯,颇有打群架的意味。
哼,笑话,一个芝麻绿豆大的文臣,愣同自己叫嚣。
论起打架,他就没怕过谁……当然,冀漾,不算,不算哈!
祝茂面色微凛,凌厉的气场全开,道“边知县身为一方父母官,对这九百二十一具尸首,要怎么解释?”
“既然本官乃是父母官,自然要亲手处理,这是我余姚县之事,不劳烦戍边的昭勇将军操心,还请休要多此一举!”
边振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出来。
方才,他刚要质问祝茂为何忽然离开驻地,跑来他的余姚,却被先声夺人,一时输了气势,反被掣肘。
祝茂利落下马,把缰绳甩给兵士,拄着长枪,面无表情地立在群尸体前。
“食君俸禄,当得为君分忧,比不得边知县空拿朝廷俸禄,鱼肉百姓。”
“祝将军慎言!”边振明根本未想到,这武夫会这般直接,气得都要跺脚了。
祝茂蹲在几具壮汉的尸体旁,掀开他的衣襟。
露出他们身上的陈年旧疤。
想必这就是山匪之一吧?
“呵,倘若不是见你年过半甲,本将早就动手了!”
“这些尸体俱是身染瘟疫的病患,本官只是舍得小民,保全大意!”
边振明浑浊的老泪,顺着面颊的沟壑滚落,哭得声嘶力竭,似乎十分不忍心,就跟死了儿子一般。
在场众人,面色各异,纷纷后退,远离尸体。
祝茂神色不变,道“孙军医,这些人可是身染瘟疫?”
孙军医眼见着气氛剑拔弩张,赫然站了出来。
“这里的女尸除去白发苍苍地老妪,其余一百二十五位妙龄女子,均在生前遭受过**。
一百三十五位僧人的颈部咽喉,均被割断。
所有人皆是被杀害后,埋入黄土的。
个中手段相当残忍,像是在进行单方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