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懂得不骄,你县试、府试的文章,本官都看过了。
周正的文章才是最动人的文,好文不仅要重义理,还要重考据,更要重辞章。
你照常发挥便好。”
冀漾再次拱手,道“多谢大宗师提点。”
提学张悦向前指了一下,对着冀遵询问道“那你又是何人,竟第一个入了龙门?”
冀遵连忙收敛起眸底的妒色,笑道“回禀大宗师,学生乃是国子监荫监监生冀遵。”
张悦嘴角挂笑。
原来是清源伯之孙,不过是早已破落的勋贵,凭着祖荫才进的国子监,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关键是,还是个庶子,看看人家人冀玄黓,身为嫡长子都未曾叫嚣呢!
“本官听说过你,边知县提过你的文章,可要努力啊!”
顿了顿,张悦又想着边振明给自己送的金银财物。
暗示自己取他家外孙冀遵,为此次院试的案首。
虽张悦这次来的急促,可却不是为了余姚知县的金银,而是因礼部左侍郎,令他速来余姚行院试,必须根据本心取中。
若是动了小心思,便要小心颈上人头。
寻常也就罢了,唯独此次他要甚重。
这邢筄他也算了解,那叫一个秉公办事,法不容情。
他还有妻儿老小,自是不敢不从。
张悦惴惴不安,抹了把冷汗,又道“本次院试皆糊名,本官可只认文章不认人。”
冀遵一听外祖父,给张悦提前垫了话,心中暗喜,不免脸上挂上得意,偷瞄了一眼冀漾。
看来此次他是坐稳了这案首之位,即将踩着冀六步之名,名扬千古!
且张悦这话就是提点自己,既是糊名制,那么府试案首,也不一定取能取中。
于是,冀遵越想脸上的喜意就越重。
冀漾不辨喜怒的瞧着冀遵,面上郑重,实则不以为意,拿了卷子,拱手告退,翩然而去。
张悦见冀漾这般郑重,十分有面子,捏须笑了笑。
但转瞬间瞧着一旁喜形于色的冀遵,则是摇摇头,看来还是需要历练,毕竟年轻见识有限。
冀漾被书吏引入正对公堂的第一排考棚,提坐堂号的特别座位。
他从考篮里将笔墨纸砚悉数拿出,摆在几案上。
落座后,他不禁细思,张悦刚才的话是提点自己,院试时文章要以平实为重。
看来二人的文风差不太多,那么就可以直抒胸臆地写了,不必再想着以文章迎合考官的喜好了。
不久,考生入内完毕,考棚闭门锁钥。
本县的衙役均退下,改由兵卒巡场。这兵卒都是从外省调来的,这显然是为了防止本地的衙役帮熟人舞弊。
书吏们举着题目牌,在考房中的甬道间来回走动。
院考首题为五经题,后面是四书、五言八韵诗,最后一道为书判。
往年也有,将题目的顺序调换,首题改成五经题。
按照科场上重八股,重首场,重首题的规矩。
原本都是四书题而为首题,但是本次首题换成了五经题,那么规矩就改成五经取士,四书定等次了。
一时间,考房内无数考生哗然。
很多功底不扎实,只求附于榜末的考生,都是苦练四书题,但对于自己的本经就较疏忽了。
唯独边疍与冀遵暗自窃喜,笑得像偷腥的狐狸一般。
他们早就得知这一消息,且最近练习的就是五经题,还被更加特殊的照顾过。
考棚里一阵骚动,无数士子捶案哭号。
登时,兵丁们大喝道“谁再敢喧哗,以扰乱考场治罪!”
哭嚎声这才没了,但随即响起了抑制的抽泣声,呜咽如鬼哭。
冀漾则冷静如斯,毫不在意,既是下了这考场,便要尽全力。
他从不是为了什么进学,取秀才来的。
曾经他是为了十天干的兄弟们。
如今却多了一个小丫头,他要为她撑腰,亲手助她复仇。
让世间任何人都不敢再轻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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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试以府为单位进行,因各府都需要由学政主持,故而同省各府的院试月份并不相同,但大部分在八月,三年两次。
因为提督学道被礼部侍郎下了密令,所以提前到了六月上旬。
在后面冀漾考过乡试后,就要进京,所以为了后面剧情紧凑些,便定在六月院试,这般就能参加今年的乡试了,舒畅的虐渣了。